“沒辦法,這些胡人天性好勇,今日早上起來兩部到河邊挑水,結果見面就罵,然后跟著就打起來了!現在越打人越多,我估計,現在兩部的壯丁應該都到了!”
“我真是……”劉羨聽了真是又氣又笑,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連忙將手中的粥一口喝完了,而后對早到的幾位縣吏說:“論功那邊又鬧起來了,你們快去叫張縣尉、薛司空,我先過去!你讓他們隨后就到!”
說罷,劉羨匆匆取了翻羽馬,而后騎馬往論功亭飛奔。
秋天的風還不像冬天那樣刺骨,但愛馬的呼吸已經能凝成白氣,劉羨則坐在馬鞍上思慮對策。
夏陽縣的兩個胡人部落,斛摩部和賀干部,都是自北面遷來的匈奴人。和大部分胡人部落一樣,他們已經大幅漢化了,平日里說漢話,著漢服,耕種紡織,更與尋常漢人無異。
不過大概是保留了部落結構的緣故,與漢人骨子里的溫良相比,這些胡人們頗為爭勇好斗。一言不合,就喜歡在部落里呼朋引伴,然后在村落間大打出手。
斛摩部和賀干部也不例外。這兩部之所以現在大打出手,起因不過是兩家人的沖突。
斛摩部有個斛摩蘭,有天不知道是什么緣由,他看上了鄰居家賀干染的一畝旱田,突然死纏爛打,用高價把這畝旱田買了過來。然后當天他就在這畝旱田上挖坑,僅挖了一丈,地里就冒出水,讓這畝旱田變成了水田。
賀干染見狀大為后悔,說什么也不賣田了,并到處宣揚說,斛摩蘭坑人。但斛摩蘭早有準備,他買田的時候,不僅寫了白紙黑字,專門找了人做見證,當眾摁的手印。這就導致賀干染根本占不上理,來回鬧了一通,也沒什么人理他,但這梁子就算結下了,兩家自此有了齟齬,出門相遇都得斜著眼。
但按理來說,這樣的事情不至于發展成兩部的大沖突。但是五天前,斛摩蘭和賀干染到同一座山里砍柴,結果當天晚上,斛摩蘭沒有回家。
斛摩蘭的兒子斛摩盛去找,結果就發現了父親的尸體,身邊還有一根染血的木棍。
遇到了這種事情,斛摩盛當然認為人是賀干染殺的,但是賀干染卻矢口否認,聲稱自己雖然看見了斛摩蘭,但一句話沒說就走了,兩家因此鬧得不可開交,最后兩個部落都跟著知道了。
出了這種人命大案,兩部自然是要爭到底。斛摩部斥責賀干部竟然為了一畝水田殺人,賀干部則讓賀干染對天發誓,聲稱絕對沒有殺人。
兩部誰也說服不了誰,一開始還是首領之間進行談話,但談著談著就開始翻舊賬,然后就拉人對罵壯聲勢,結果弄得是一發不可收拾。最后終于在前天爆發成了兩部之間的群架。
一般來說,縣長是不用管這種胡人內部亂事的,頂多上報到征西軍司,讓他們酌情處理。當然,最后的結果一般也就是不了了之。
但劉羨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千來號人在這打群架,先別說會不會影響商人往來。就說這胡人之間,也是千絲萬縷,沾親帶故的。要是這兩部胡人打得高興了,再從羌胡中呼朋引伴,到時再有些胡人馬賊過來,這夏陽的好日子就沒個頭了。
故而在昨日,劉羨收到消息后,立馬和張固、李盛帶了四十來名縣卒,趁事態還沒有徹底爆發前,緊急趕到兩部生活的論功亭,而后硬沖到兩部之間,強令雙方放下武器。
在除去了夏陽的四伙馬賊后,劉羨在兩部間已有些名氣,加上夏陽集市的復興,對胡人的生活也有好處。所以在劉羨的勸說之下,兩部首領都愿意給劉羨一個面子,讓劉羨來判決這件命案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