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是首領可以建造城池,然后招募工匠,在朔方開采鐵礦鹽池,可以自給自足,不需要再從外界交易來獲取物資。”
“那么第三呢?”
聽到這,郝度元有點急躁,身子微微地向前。
而劉羨堂堂答道:“第三,就是可以收獲民心。”
“古往今來,想要成就一番事業的人,無不是定居建業才成功的。不只是當年縱橫漠北的冒頓單于,檀石槐再造鮮卑,不就是彈汗山建立王庭嗎?當年綠林能夠成就大業,不就是在宛城定鼎嗎?赤眉之所以喪失民心,不就是在居無定所,沒有根基嗎?”
“對于領袖來說,他處世可以像水一樣,沒有任何定式,讓人不可捉摸。”
“但是同時他也要像山一樣,處在眾人可以看到的地方,庶民們看見他就能獲得勇氣。”
“如果隱藏自己的蹤跡,令民眾不知人之所在,這樣,或許可以在短時間內迷惑部下,但從長遠來看,等民眾耐心散盡,霸業也就將隨之溜走了。”
在座的眾人都屏氣凝神地傾聽劉羨的闡述。有些地方明白,但有些地方好像聽不清楚。除去少數幾個人外,大部分人只能從中聽出劉羨的膽魄,這個人不是凡人,他們是能夠明白的。
郝度元良久沒有言語,他在反復地品味著劉羨的話,顯然已經為其打動了,但內心卻遲遲不能下定決心。
在這段時間,他確實為自己的未來感到迷惑,經常敲定了一件事后,第二天一覺醒來又覺得不妥,但又找不到一個確信的答案。
劉羨方才的話,幾乎完美點出了郝度元遭遇的困境和遇到的問題,似乎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但放棄原有的戰略,去轉投征西軍司,讓他極不甘心。
所以思來想去后,郝度元仍然問道:“可就算如此,我若是轉投征西軍司,這些事情就做得成嗎?”
“照你的說法,主管征西軍司的孫秀,連你這樣的賢才都要陷害,我們這些人,怕更是水火不容吧。”
劉羨苦笑了一下,他回答說:“郝首領,難道你沒有見過小人嗎?”
“小人?”
“世上有一類人,他們只會根據手中的權勢去對待別人,毫無道德可言。比他權力小的,他會肆意虐待,比他權力大的,他會諂媚逢迎。他們不愿意去做任何有風險的事情,但同時又喜歡把自己權職內的事情弄得一團糟。”
“你是說,現在主管征西軍司的,是一條只會撕咬尸體,卻不敢和狼群對決的豺?”
“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
聽完這句話后,郝度元吐了極長的一口氣,他立起身來,左右徘徊了片刻,然后又問道:
“你還有別的話和我講嗎?”
劉羨低頭說:“最重要的話已經講完了,剩下的一些,都是些細枝末節。若郝首領答應加入征西軍司,愿意朝軍司繳納多少賦稅,是否要派人質,要征西軍司封個什么官職,還有,是否要指點互市地點之類的事情,都可以談。”
郝度元笑笑,對劉羨說:“那麻煩使者在外稍等,我商議一番后,再給使者一個定論。”
“這……”劉羨稍一猶豫,抬首掃視周遭,只見大部分人都神色鄭重,只有齊萬年輕松微笑,對劉羨微微眨眨眼,露出一個讓劉羨放心的眼神,劉羨便低頭說道:“既如此,那就請您好好考慮。”
就這樣,劉羨退下山坳,在數十名胡人的看押下,回到了呂渠陽等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