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一覺睡醒,張光從營帳里出來,發現早晨就開始下雨,從梁塬上往下一看,只見東邊流過來的紅彤彤的漆水濁流在山谷口打了個急彎,濺起一陣陣波濤,山塬下羌人說話的聲音都遮蓋住了。秋雨瀟瀟,天地間的陰色似乎也帶來了許多冷氣。
但他掃視之下,敏銳地發覺出了些許不對,他喚來正在造飯的都尉丞劉義,指著塬下同樣在造飯的羌人說:
“昭伯,你看看,塬下的羌人是不是變多了?”
劉義是徐州彭城人,今年剛滿三十歲。他擅長弓術,眼力也好,順著張光所指的方向看去,端詳了片刻,回答道:
“都尉,好像是多了幾百人。嗯,不對,差不多有小一千了吧?”
“一千人……”張光輕輕點了點頭,“奇怪,如果是要圍困我們,現在羌賊應該夠用了才對。他們怎么會加人?”
“八成是圍不下去了,準備強攻吧!”
若是在兩個月前,劉義還有些畏懼,但在現在,他已經視若等閑,對著張光取笑這些羌人道:
“不過這有什么所謂呢?多虧了都尉挑的好地方,不管他們在什么時候,從什么地方進攻,我都毫不畏懼。”
“人馬再多,你也不懼?”
“別說現在他們有五千人,就是再來七千人八千人我也不怕,照樣痛擊他們。”
“要是齊萬年親自來了呢?”
“哈哈哈……”劉義大笑起來,他的笑聲讓周圍士卒都感到振奮,然后道:“齊萬年帶著叛軍主力親自來,這樣的仗才值得一打。”
雖然劉義說得夸張,但周圍的士卒們都露出贊同的神情,因為這兩個月來,他們已經不知道打退了叛軍多少次進攻,這是事實帶來的信心。
張光為此倍感欣慰,可這并不能解除他心中的疑惑:“還是有些不對勁,這些亂羌吃過教訓,所以應該明白,若只增加一千人馬,是攻不下梁塬的。”
“是嗎?”劉義對此也有些迷惑,但他到底不是張光,不需要為決策負責,故而想不明白就不去強求,笑道,“不過既然對我軍沒什么影響,都尉也沒有必要操心。”
但張光仍然在思考,此前在河東的失利令他不敢放松警惕,在心中猜測可能會發生的一些情況:
如果對面不是援軍,那要么就可能是前來投奔的羌人,按照此前他們宣傳的那樣,朝廷又打了一個大敗仗,那羌胡前來投奔響應也很正常。
不對,若是前來投奔,為什么不去泥陽呢?泥陽應該也被羌胡占領了啊?這是否意味著,在泥陽方向出現了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