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說,劉羨終于是又往上進了一步。他不再猶豫,對張軌道:
“那就勞煩張公等我兩日了。”
接下來的兩日,劉羨把郡中的事務都梳理了一遍。主要是三件事,第一件事,是確保今年的夏收和秋收順利完成。第二件事,是不能放松郡卒的訓練,第三件事是要提防叛軍在劉羨離開后突然發難。劉羨就讓張光暫代太守,李盛、薛興等人在郡中進行輔佐民政,張固、孫熹維持訓練,張光舊部劉義去監視叛軍動向。
如此吩咐一遍后,劉羨帶著斛摩根等二十來名胡人作為護衛,再次與張軌踏上了長安之旅。
說起來,這已經是劉羨第四次前往長安了。之前的旅程,劉羨每一次趕到長安,都感覺這座城池變得比上一次更衰敗,但都讓劉羨感到這是一座巍峨雄偉的城市。可這一次劉羨到來時,劉羨只感受到了無邊的破敗。
堂堂大漢的西京、曹魏的五都、司馬氏的龍興之地,城外竟然沒有了市集。一路走來,除去蛙叫蟬鳴之外,很少能聽見別的聲音。舉目四望,失修的危房比比皆是,不時可以看見白森森的骨頭,卻沒有什么行人,就連乞丐也沒有幾個。即使進入了城內,終于看到了一些活著的市民,可他們臉上麻木的神情,反而加重了這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劉羨見狀不禁心想,眼前的這幅景象,就算不是民心盡失,大概也相差不遠吧。如果這一次晉室再敗,不論天下的形勢怎么算,至少在關中這份土地上,形勢是要徹底地倒向齊萬年了。
但他隨即又想到了張軌來時說的話,孟觀這一次帶來的援軍,僅僅只有兩萬人,只靠這兩萬人,真的能扭轉局面嗎?
這個疑問并沒有持續多久,三日過后,孟觀率軍進入長安,劉羨隨司馬肜前去迎接,關中官僚在廚城門處進行了一次簡短的閱兵式,叫劉羨嘆為觀止。
在一片激揚的鼓聲中,劉羨看到前排的五千宿衛精兵走過。他們渾身穿著漆成玄色的明光鐵甲,在胳膊和下身處還披有棕黃色的犀牛皮披膊和甲裙。不同于一般士卒防箭的盆領和皮胄,他們戴黑色兜鍪,上面插著染成黃色的羽毛,長長的頓項將頸部和頭部完美護住,只露出眼鼻嘴,當真是無懈可擊。
不得不說,劉羨離開洛陽有些太久了,他幾乎都快要忘記洛陽的宿衛兵的裝備有多么奢華了。當年他在東宮時,還以為天下所有的軍隊都和宿衛兵一樣七七八八,但等到夏陽后,他才知道,普通士卒與宿衛兵的差距有多么巨大。只是隨著時間推移,他一度要將這種差距忘卻了,不料現在竟然又見到了!
在宿衛兵后面的將士裝備稍差一些,但也都是精鐵制成的鎧甲,人手一桿長槊,腰間掛著短弩和上等的環首刀。這些重裝甲士在大地上邁步,隨著甲胄聲一抖,大地都隨之一震。仿佛他們蘊含著地動山搖的力量。
而在最后登場的,就是這次前來平叛的大軍統帥和他的親兵。
孟觀領著他的上谷騎士出現在眾人面前,這些騎士打扮也極為夸張,尤其是坐騎。這些戰馬身上套有深青色鐵皮穿制的馬鎧,馬頭是漆成黃色的整片鐵制面簾,面簾上面插著十來支紅色羽毛。馬尾上也立有紅色寄生扇面,防止敵人從背后突襲。在馬鞍左右兩側還掛著弓袋,裝著滿滿當當的箭矢。
這些騎士攬韁前行的時候,鐵蹄踏地如雷,鐵甲振空而響,面簾上的羽毛和尾巴上的寄生,兩側的弓袋一起擺動,真是仿佛天神降臨,讓人心生畏懼。
再聯想到張軌那句“可抵尋常十萬大軍”,劉羨已經是另外一番感受,他心想:這確實并非尋常軍隊能敵。
孟觀身在這些鐵衣騎士之中,穿明黃色明光鎧甲,頭戴貔貅式展云兜鍪,外披一身紋有黃龍的深紅色披風,配合著親衛高舉的黃龍旗,陽光照耀下,他神情肅然,熠熠生輝,煞是顯眼。
抵達城門下后,孟觀脫鞍下馬,向梁王司馬肜面前立定行禮,路過劉羨身邊時,他轉首拍了拍劉羨肩膀,笑說道:
“懷沖,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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