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羨又問薛興:“季達,你本錢有多少?”
薛興如實答道:“家中積累,大概有兩百余金吧。”
劉羨想了想,便說:“這實在不多,那我借你兩千金作為本金吧。”
薛興正要推辭,劉羨又道:“你好好辦便是,就當是幫我也賺點錢吧。若非我回去還要還債,一萬金我都托付給你!只是季達你要記住,不要因為小利而失了大義。若是因為囤積居奇而激怒了百姓,那就是自尋絕路了。”
張光在一旁旁聽,覺得他們是夸大其辭,說笑道:“我看你們啊,還是太杞人憂天了。這次關西大亂,朝廷算是吃夠了虧,哪里還會像以前那樣胡亂任命?多少還是會謹慎一些的,不然怎么會重新啟用士彥公呢?我看,過去幾年的官場亂象,這些年應該都會好轉的。”
“我們這些人,只要行得正站得直,對得起黎民百姓,天地良心,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劉羨挺欣賞張光的人生態度,但經歷了這么多,現在的他知道現實是什么樣的,相比于其余因素,領導是什么樣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故而劉羨問道:“景武兄,你說,下一任出鎮關中的藩王應會是誰?”
張光考慮片刻后,回答說:“不是東海王(司馬越),就是河間王(司馬颙)。”
正當兩人準備就人選的優劣進行一番評價時,不料有人從一旁走過來,拉著劉羨的胳膊說:
“哈,這不是我們平叛的大功臣嗎?怎么一直躲在角落里,不同我們飲酒?”
說話的正是孟觀,他不等劉羨推辭,立刻就拉著他走到宴會的最中央的一處篝火旁,端起酒盞對眾人道:
“諸君,看看是誰過來了?”
眾人的眼光唰唰移過來,諸如盧播、張軌、索靖、李含、皇甫商、皇甫重、解系、胡淵……種種征西軍司的高官齊聚于此。這些人有劉羨認識的,也有劉羨不認識的,有些與劉羨有恩,有些與劉羨有仇。但在此時此刻,他們都露出同樣的贊美神情來,或真情或假意地恭維喝彩道:
“奔馬隴南道,濟民劉懷沖!”
這是哪里來的名號?劉羨聞言,有些哭笑不得,他拱手說:“諸位過獎了,在下慚愧。”
“欸,不要這么說!”孟觀將劉羨拽到眾人之前,哈哈笑道,“懷沖,我知道,你這一路走來很不容易,我們大家都看在眼里,誰是誰非,都在公道人心之中。”
“我們今天這次酒宴,也不是做給朝廷看的,而是做給天地正道,做給那些死去的英靈,做給那些同袍百姓看的。誰的功勞大,我們就敬給誰!”
說罷,孟觀松開手,將酒盞內的酒水灑入泥土里,朗聲道:
“這第一杯,敬給皇天后土,漫天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