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妻子提醒劉羨說:“辟疾怎么忘了,你不是還有一個姓阮的妹夫嗎?”
劉羨這才想起來,當年他被貶出京的時候,把堂妹劉道容嫁給了阮氏的旁支阮放。這還是他親自操辦的,算算年紀,阮放今年正好十九歲,也到了該入仕的年紀了。
他立馬去了一趟阮莊,與阮放交談半晌,當年的貧寒少年,如今已經學有所成,劉羨但有考校,他都對答如流。劉羨非常滿意,就征辟他為幕府的錄事。
既然開了這個口子,劉羨又向妻子詢問人選。阿蘿緊跟著向劉羨推薦了自己的侄子曹苗、還有出身世交夏侯氏的夏侯承。
說起來,這兩人劉羨也是見過的。曹苗小字阿瓜,是劉羨第一次在阮莊見到鄄城公曹志時,那個給劉羨引路玩笑的孩童。而夏侯承,則是夏侯湛的兒子。夏侯湛讀過老師陳壽所著的《三國志》后,主動燒掉自己所寫的《魏書》,給劉羨很深的印象。
現在這兩人都長大了,也都是弱冠之年,出身文學世家的他們,自然熟讀文學經史,也擅長庶務律法,劉羨便請曹苗擔任門下書吏,夏侯承擔任功曹書佐門吏。
但即使如此,像司馬、主簿、功曹,這幾個幕府最重要的位置,劉羨還是招不到人。他認為夏侯承等人文氣太重,在沒有經歷足夠的磨礪前,還不適合擔任這樣的重任,所以仍然奢望能夠招到更好的士子。
可惜,椽屬小吏很快是招滿了,但讓他眼前一亮的鳳雛仍不知藏身何處。
這天,劉羨又婉拒了三名寒士,這些寒士見面就是清談,打扮也模仿所謂的名士,可真才實學卻全然沒有。寒士們失望而歸,劉羨也覺得有些氣餒,便坐在館閣的二樓窗臺前,對著前院的杏樹發呆。不料忽然有蒼頭來報說,門前來了個年輕人拜訪,自稱是使君的故人。
一看名牒,原來來的是傅暢,劉羨連忙下樓接待。出門一看,來的不只是傅暢,還有幾名青年與之并行,其中一人劉羨認識,是江統的好友郗鑒。
傅暢進來就向劉羨問候:“使君,我等唐突拜訪,不算打擾吧?”
劉羨笑道:“我這里官署初開,人都沒有湊齊,哪里有什么打擾不打擾的?”
于是就招待他們入府喝茶,開始閑聊家常起來。
說起來,傅祗在這次平叛中總攬后勤,雖沒有立下前線戰功,但他處事公道,又能安撫軍心,被朝廷認定為甚有苦勞,戰后便升遷為衛尉,名列九卿之一。但不知為何,近來好像犯了病,直接遜位了。
劉羨就問傅暢說:“靈州公犯了什么病,他現在身體還好嗎?”
傅暢說:“我家大人也沒什么大病,就是犯了風疾,在家養幾天就好了。”
風疾還不要緊?劉羨聞言大驚,老師陳壽氣疾和風疾一起犯,平日不能下榻,言談也不能自如,眼看氣息奄奄,命在旦夕了。怎么聽傅暢的語氣,傅祗似乎并無大礙啊?
他轉念想到傅祗“官場小劉備”的名聲,頓時明白了七八分。看來這位靈州公是感受到了洛陽政局復雜,不想被暗潮裹挾,便以養病為名躲躲風頭,等塵埃落定再復出做官了。
傅暢沒有就這個問題多談,而是打量著劉羨周遭的布置,笑道:“使君這里真是好地方,拿著朝廷的俸祿,卻能天天無所事事,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有些當年老阮公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