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刺客們已經分成兩隊,一隊七人打扮成瓦匠,去河南尹樂廣府上前去修瓦,等蒙混一陣后就趁機出城。他們并不參與之后的暗殺。剩下的三人則扮做商人和仆從模樣,他們抬著數百匹絹帛,徑直往城西的金市走去。
洛陽的金市又稱大市,也是全天下最繁榮的市場。劉羨到來的時候,天色方才蒙蒙亮,但金市上的商販們已經在各自的位置上擺弄商品,形成了不小的人潮,而且商品也都琳瑯滿目,上至最奢侈的珊瑚象牙,下至瑣碎的衣食用品,遠至西域的奇珍異寶,近至皇宮中的御用器具,可謂是應有盡有。
只是今日和以往不同,金市上多了一些禁軍在市口巡邏,盤問周遭的商販。一旁聽就知道,這些禁軍原來是司隸校尉府上的兵士,他們查問說,昨夜可否聽見什么異常,看來應該就是來偵查刺殺案線索的,畢竟刺殺地點與金市也相隔不遠。
但由于城內實施的是坊市制度,也就是集市里只能進行販賣,不能如同民坊一般住人,因此,金市白日熙攘繁華,夜幕卻寂寥無人,因此,哪怕金市一夜之間燒光了,當夜也無人知道,更別說僅僅發生了一件殺人案了。
所以士卒們一無所獲,哪怕真兇帶著三名隨從走到他們面前,他們也一無所知。
盤問很快輪到劉羨,劉羨此時一副布商打扮,臉上還涂了蠟粉,蓋住了臉上的刀疤,同時讓臉色盡可能顯得蠟黃,還在眼角下點了顆黑痣。面對士卒的提問,他佯裝無知,用一口關西口音來回答,自稱是來洛陽幫忙求人辦事的,今日想把帶來的關西絲綢賣了換做金銀,并沒有其余用意。
他的關西口音挺像那么回事,加上隨從們面無異色,士卒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也就讓劉羨進入了金市。
劉羨在心中松了口氣,經過一夜的觀察后,他覺得這三人心理素質過關,這才將他們引為隨從,看來自己的眼力沒有問題。若他們方才露出破綻,引起士卒們的注意,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一行人直接到了一家布店,劉羨當真和店主討價還價了半日,最終以十匹綢緞一金的價格,將帶來的三百四十匹綢緞賣給了布店,得了三十四金。再出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劉羨當即在不遠處的一家酒肆里包了一間街閣,訂了些許酒席,就在閣樓上俯視金市的街道。
看起來,即使在金市周遭發生了人命案,依然不足以影響到洛陽的正常運轉,金市的街頭依舊車馬如龍,這很正常,洛陽城內每年要報案的人命案最少也有四十余起,那些不報案的更是數不勝數,如今只不過是深夜里死了一個比較特殊的人罷了,甚至連身份都不好伸張,影響不大也是正常的。
不過劉羨接下來要做的,就不是之前那樣悄無聲息了。
大概到快晌午的時候,一個文吏打扮的中年人走上街道,他姿勢大搖大擺,十分囂張,身邊也站著七名帶刀侍衛。周圍的人見了他,無不像躲避瘟神一樣退避三舍。
而劉羨則眼前一亮,他當即招來一名死士,遞給他一塊金餅,吩咐說:“你去把這些金銀獻給他,就說我是一名關西來的商人,有些事情想求求孫金曹。”
然后劉羨在窗上觀察形勢,那文吏顯然收多了賄賂,很輕松地就上了鉤,肆無忌憚地帶著一幫侍衛上了樓,走到劉羨面前,打量了劉羨片刻,而后道:
“我不認識你。”
劉羨滿臉堆著笑,說道:“在下初來乍到,孫金曹當然不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