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正中淮南王下懷了嗎?”
滿奮垂首道:“我若如此行事,淮南王帶門客前來拿人,結果釀成一場火并,那該如何?”
“他們想打,那就打!北軍在我們手里,有什么可怕的。”
“請魯公小心些!禁軍也有大半在宗室手里,太子還有七千衛率,北軍若有人三心二意,勝負未知啊!”
話說到這個地步,賈謐冷哼了一聲,終于選擇了退讓,但還是不忘嘲諷滿奮道:“滿公,我還以為你是一條巨蟒,肚能吞象,沒想到見到些許羊群,也會怕撐破了肚皮嗎?”
滿奮早已不會為這種言語所觸動,繃著臉答道:“在下的本職是司隸校尉,代天子監察京畿百官。”
“那天子腳下,死了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辦?”
“抓到兇手就結案,抓不到兇手,在下就請辭。”
“少說這種屁話!”賈謐罕見地罹罵道,“你想學傅祗當墻頭草?你也配?”
“那還請賜教,魯公有何對策?”
“你不敢去東宮,那就東宮之外抓個太子黨羽湊數,呵,殺一儆百!不讓這群狗兒知道痛,他們還會這么肆無忌憚!?
聽到這句話后,滿奮終于忍受不了了,一個人再怎么人情練達,忍耐也是有界限的。滿奮抬首看向賈謐,靜靜道:
“魯公,請恕我直言。”
“哦,你有什么話?”
“太子是武皇帝指定的太子。”
“……”
“別說這洛陽城內,就是普天之下,四海之內,誰不支持太子繼位?”
“……”
“包括您身邊的二十四友,和東宮眉來眼去的又有多少?我該去抓誰,才能讓皇后服氣?”
“住口!”
一開始,賈謐還能維持平靜,但聽到這,他真是暴跳如雷。
因為這么多年來,他恨的人有許多,劉羨不過是其中一個。可他最鄙視的人卻只有一個,那就是司馬遹。在他看來,司馬遹不過是命好,投胎到了天子之家,可他哪哪都比不上自己。可現在,有人竟然向他捅破了這個真相——太子司馬遹,才是眾望所歸。
當年齊王司馬攸和當今天子爭奪皇位,幾乎整個朝堂都支持司馬攸,是司馬炎以司馬遹為擋箭牌,才讓現在的皇帝和皇后坐穩了位置。
可以說,皇后之所以是皇后,不是因為她是皇帝的妻子,而是因為她是司馬遹的繼母。如今朝堂的分歧可能無窮無盡,但至少有一件事能夠達成共識,那就是只有司馬遹才能當太子,只有司馬遹才能繼承皇位。司馬遹不死,所有人都只能是太子黨。
所以,西晉從來就沒有什么后黨和太子黨之爭,從司馬炎駕崩以來,朝堂內的黨爭,其實就是太子黨和居心叵測的太子黨之間的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