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二年閏月,在得知趙王司馬倫篡位登基的消息后,齊王司馬冏稍整軍隊,于許昌發布討趙檄文,移檄天下,傳疏東西,其文曰:
“天禍晉室,兇亂相仍。趙王司馬倫,豺狼其性,梟獍其心,窮兇極逆,竊鼎承明。百姓受灰沒之酷,王室有黍離之哀。不有少康之隆,孰能祀夏;不有宣王之興,誰克舊物?”
“黨徒孫秀,弄權鹿馬,鬻爵稱石,使太廟生蒿,清議絕響;銅駝泣血,儒冠委塵。每念忠順之士,懷仁抱義。含膽飲血,離其禍酷。心存倒戈,而不知所從。”
“臣使持節鎮東將軍齊王冏,景皇帝之嫡孫,齊獻王之嫡子,不度德量力,告天下士民,以區區不才,倡舉義旗,討此二賊!”
“今許昌有鷹揚之師三十萬,高旗連云,組練映日。敢運孫吳之籌,按尚甫之略。莫不張膽咀鐵,人思之奮。以此眾戰,其猶烈火之焚秋蓬,衡飚之掃落葉也!”
“望九州義士,皆賈余勇,江流匯海,齊發蕩惡。勿為虎倀,助作桀虐也!信誓之明,有如皎日!”
檄文一發,天下云集響應。河南河北相互聚眾,各地人馬奔走相告,如風雷驟變般,短短一月之內,討趙兵力就已高達四十余萬,并且仍有不斷增加的趨勢。
這時候,司馬倫登基的寶座還沒有坐熱,就要該頭疼如何應對這浩浩蕩蕩的討趙大軍了。
但放在趙王黨羽中,最絕望的人還不是在洛陽的司馬倫與孫秀,而是留守趙國的趙國相崔遠。
自從淮南王死后,他不難發現,南面的鄴城、北面的常山、西面的太原,全都公然大肆練兵。不需太多查探,對于這些人的目的,他已心知肚明——必然是起兵反叛。
可這又能如何呢?論出身,他出身清河崔氏,家族與趙王有聯姻,關系是脫不開的。若是逃跑,把一個下轄八萬戶的大國扔給叛軍,孫秀絕饒不了他。他唯一的一點僥幸,就只有征召民壯,固守國內,然后以拖待變。一直拖到孫秀掃平叛軍,或許他還能因功封賞個縣侯甚至郡公呢!
但這可能嗎?崔遠自己都不太相信。
當得知常山大軍南下的消息后,他終于松了一口氣。不管接下來事情如何發展,他已經沒得選擇,只需要由上蒼來決定自己的命運了。
崔遠首先做的,就是將國內的所有兵力聚集到國都房子城內。論國力,趙國的戶口幾乎是常山國的兩倍,但論兵力,崔遠并沒有練兵經驗,倉促整頓了小半年,也不過是折騰出了兩萬兩千新卒而已。好在城中府庫殷實,糧秣足夠這些士卒在城內固守兩年,守城的箭矢也夠用。
然后,他再派出使者,向朝廷報急,他也不希冀朝廷能夠派出援軍,無非是希望新天子能知道自己的忠心。
再然后,他就開始沒日沒夜地修繕城池,等待常山軍的到來。
司馬乂與劉羨率領大軍趕到房子時,劉羨在城郊望城下布置,但見城郊房屋成群,林木成蔭,不禁失笑道:“這崔遠真是不知兵啊!籠城固守,首先要堅壁清野,他卻連最基本的拆遷民房都沒做,昏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