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師父,那個桀驁不馴的老道士。
表面仙風道骨,超然物外,骨子里卻是一個蔑視神靈、殺伐果斷的邪修。
他可以為拯救蒼生從容赴死,但絕不會是像現在這樣死的憋屈。
赴死和赴死不一樣。
屈從到近乎認命的接受一個莫名其妙的秘境設定,那不是無畏,那是愚蠢。
獻祭?
師父看到這兩個字,第一時間想的絕不是犧牲,而是掀桌子。
江宇甚至能想象出老道士的表情語氣,和他那一嘴不敬鬼神的瘋話。
讓我獻祭,你特么也配?
你混哪條道的?
來,江湖規矩,一對一單挑,誰贏了誰說了算...
師父一定會先嘗試打破規則,若真打不破,那就再說打不破的事。
一碼歸一碼。
哪怕對手是傳說中的神靈,哪怕是面對不可更改的天命。
師父也敢拔劍相向,戰至最后一刻,而不是如此理智地選擇犧牲。
記憶中,師父就沒有理智過。
因為記憶里有‘如師如父’這一道光環,江宇才會刻意忽略老人家的陰暗面。
不回憶,不代表不存在。
師父是一位怎樣的人,身為徒弟,江宇比任何人都清楚。
這絕不是他師父會做的選擇!
溫順的犧牲,卑微的屈從,是對師父人格最大的侮辱。
幻境只是幻境,永遠無法和現實世界相比,一處邏輯出現破綻,便處處是破綻。
有了突破錨點,幻境便成了笑話。
江宇清晰地感知到了一抹意識的存在,在魂魄深處。
冰冷、貪婪,帶著無盡惡意。
如同等待瀕死獵物的禿鷲,窺伺著他即將崩潰的魂魄,悄悄吞噬他逸散出的魂力。
是九幽鬼皇,這貨沒死!
夢魘中驚醒,幻境徹底崩潰,記憶封存解除。
江宇強行壓下了翻滾的情緒,默念清心咒寧心靜神。
抱元守一,靈臺恢復清明。
他沒有打草驚蛇,而是順勢而為,故意讓身體的顫抖變得更加劇烈,讓氣息更加混亂。
讓魂力如同決堤般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完美模擬出道心碎裂假象。
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只剩下空殼的將死之人。
軀殼還活著,心已死。
沒有意外,蟄伏在江宇體內的九幽鬼皇果然上鉤。
它清晰感受到少年魂力中那醇美的誘惑,以及那具軀殼幾乎不設防的寂滅狀態。
它足夠聰明,足夠謹慎。
可惜,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紀元會變,人類存在的形態會變,人類掌握的能力會變...
人性不會變。
貪婪壓過了最后的謹慎,機會只有一次。
九幽鬼皇不敢再等,蟄伏時間有限。
若是少年魂魄消散,軀殼就會徹底失去生機,尸體可沒辦法奪舍。
它只剩下一道殘魂,作為入侵者存在于別人的身體中。
若是少年僥幸壓下心魔,它將沒有任何回轉的余地。
殘魂客場作戰,除非雙方實力天差地別,否則十死無生。
少年的實力可不弱,甚至在自己之上。
無形無質的殘魂順著江宇逸散的魂力作為橋梁,猛地沖入識海,準備將這具完美軀殼據為己有。
就在它的意識核心徹底進入江宇識海,準備接管控制權的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