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城,環采閣。
裳花臉上帶著遮面的紅紗,面前有一面巨大的繡著精致山水的隔簾。
她眉目低下,神色認真的看向自己手下的琴。
纖纖玉手動作優雅又極其有節奏的躍動。
曲調悠揚帶著些許激昂。
這一手琴藝在懂行的眼里其實已經算登堂入室的水準。
哪怕不懂的人,其實也能說上一句好聽。
畢竟好的藝術大部分還是具有雅俗共賞這一優點。
只不過就算彈的再好,其實也要挑好符合場景的曲子。
例如在葬禮上吹稀奇的曲子,哪怕你吹的再登峰造極,大概率也是被打的。
裳花盡力傾聽自己彈下的每一聲琴聲,來掩蓋隔簾外經常透來的難以言說的聲音。
曲調高雅,但隔簾外的客人不是。
男子的污言穢語搭配著嬌弱迎合的女聲。
兩個極為極端的聲音極為割裂的交織在一起。
裳花手中動作愈發快了起來,身形彎下,微微側耳,盡量的只傾聽琴聲悠揚。
只需要再彈一會……就可以離開這讓人反胃的地方了。
突然。
砰——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裳花不自覺的抬眼,只見一塊不算小的銀子被人丟在臺上。
臺上的隔簾不是四方固定,而是吊在空中。
這么設計是有用意的。
能在這方臺子上隔簾表演的,將來至少是環采閣主捧的名魁之一。
除卻模樣精致之外,琴棋書畫至少一樣以上精通。
而且性子也不同西牛賀洲,而是盡量像其他大洲一般培養,讓這些女子有一種異樣的風情。
目前的裳花還是清倌人,不用接客,最多做的大抵便是在簾幕內,戴著面紗談曲。
只有極少時候,需要給人端茶倒水,談笑一二。
但身體接觸是不允許的,畢竟環采閣知道如何將名魁賣上更高的價格,所以從不貪圖面前的小利。
不過自然他們也不放過每一個能賺錢的地方。
這簾子的設計便是如此,下方的有錢人可以真金白銀的丟上臺去。
那簾幕是被設計的可以砸開,只要肯砸錢,砸的錢夠大,是可以掀開那簾幕,隱約的瞧見那一眼帶著面紗的清倌人。
自然,哪怕瞧見了也沒什么用。
但是打破規則這一件事情,其實是會讓人獲得成就感的,或者說別樣的榮譽感。
就會有人為此豪擲千金。
隔著簾幕的不見人的清倌人又如何,我能拿銀子把她砸的讓大伙見見。
裳花彈琴的動作一頓,優雅的琴聲剎那停下。
砰——
又一塊銀子砸開簾幕。
裳花目光驚恐的看向被掀開的簾幕,隨后連忙的閉上了眼,手再次慌亂的摸向琴去。
“彈的什么曲子?”
輕浮又自傲的男音透過簾幕,攪散琴音,直擊裳花的內心。
“這里是什么地界,就該彈什么曲子!十八摸會不會彈?!”
話音沒停,那銀子也不停地砸開簾幕。
裳花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手本能似的又開始彈奏,不去回話。
“這神情比戲子還戲子,這模樣可真清純。”
“你以為清倌人這輩子不用接客了?”
琴音一頓,忽然開始雜亂起來。
“你等著吧,總有一天你會求著我讓你彈十八摸……”
沒等話說完,那囂張男子的話忽然被人開口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