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活吃緊,林秀水動作也麻利,她鋪開一匹麻布,銅熨斗跟生在手里了一樣,到哪都握著。
小春娥抽空跟她閑聊,“阿俏,你知道這批布是做什么的不?”
“這麻布是本色,熨完就得裁,估摸著做些不大費勁的衣裳。”
小春娥立即露出得意神色,火都不燒了,跟她說:“才不是,這是做油衣油帽的。”
林秀水不搭腔只干活,就小春娥那話半點兜不住,憋在肚里燒心的性子,她壓根不需要人接話。
果不其然,小春娥小嘴叭叭,全給交代了,“說是過段日子要下大雨,怕是會發水災,先做批油衣油帽。”
“你可別不信,顧娘子尋人問的,她年年求神問道,那些很靈的相士都這樣說,算了好些卦呢。”
林秀水聽完,覺得她命里是缺水,可也不能從上林塘到這追著她澆吧。
但扯到算卦神鬼上,她又不大相信,她可是在師巫那吃過虧的,若是從管水閘的閘官那里知曉,她還能信一點。
不過她最想知道:“這做油衣人手夠不夠,要不要個裁縫?”
“怕是夠了,裁縫人手多著呢,有個專門的作坊,二十幾號人。”
林秀水拿熨斗壓一壓褶子,有點失望,這油衣她會做,讓她裁衣也成啊。
不同于農戶用的蓑衣斗笠,桑青鎮的油紙傘賣得最多,其次是油衣,在絹布、細麻布上桐油,皂角水洗凈,又復上,到水浸不透才行。
又有避風雨的油帽,是帽子鋪一圈油布,相當于宋朝的帷帽。
此時小春娥寬慰她道:“你又不怕沒活干,這熨的是細麻,聽說還有批白苧布也要熨,裁了樣式做內里。”
“你怎么什么都清楚?”林秀水納了悶了。
小春娥頭仰起來,一晃一晃的,“我娘給那些裁縫娘子做飯的,自然什么都知道。”
“我連我們晌午吃什么都清楚,就吃筍絲饅頭。”
“那做飯的又是你的誰?”
小春娥趕緊搖頭,“你可別胡說,我早間跑去問的,”
“我娘說,吃飯的事要上點心,逮著好的多吃兩口,那才不虧。”
林秀水已然聽餓了,早上喝的粟米粥壓根不頂餓,她硬撐著熨好了兩匹半的布。
領到的筍絲饅頭里只有春筍絲和干菜,面皮特別厚,一個足有手掌大,林秀水咬了一大口,才剛咬到餡。
每人分兩個,她就算吃三個都不頂飽,不過她早已餓習慣了,留了一個帶回去給小荷跟姨母。
“我不愛吃筍絲,”小春娥把掰了一半的饅頭塞給她,“你吃吧,瞧你瘦的。”
林秀水并不窘迫,她接過來,在吃之前說:“等我發了月錢,也請你吃。”
“請我吃,”小春娥哈哈笑,“你真傻,我胃口大著呢,你一準吃虧。”
不過沒等到那個時候,稍晚些林秀水拿到了熱乎乎的油紙包,即使知道她有的吃,王月蘭仍舊給她捎了一個肉油餅,在鋪子里買的,很油,肉很薄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