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水還想說什么,外頭有人叫,她連忙出了門,見是昨日說的張娘子,住在后頭街上的。
“我說怎么前頭沒人影,”張娘子跟林秀水攀談,很親熱地喊她秀姐兒,“你瞧瞧這能不能補?”
林秀水接過來,是個長長扁扁的枕囊,銀紅色的,那原先是白苧布染的,枕面上爛得不成樣了,絲綿內里都露出來了。
“想怎么補?”
張娘子連忙說:“最好補成原樣的,這是我家幼女用的,她日日枕著睡,換一個都不成,我補過,她又哭又鬧,非要個一樣的。”
林秀水細細看了會兒枕囊,捏了捏邊角,她說:“不大好補,這布脆得厲害,就算打了補丁,要不了幾日也得壞。”
“買的時候,有沒有同色的布,有的話,拆了重新拿布做一個。”
張娘子嘆口氣,“這布是有,她就認這個,換了一樣的布,非不行。”
林秀水拿起來聞了聞,有股味道,又臭又香,而且這個枕囊都壓扁了,睡著也不舒服,估計還是因為味道。
她給出了個主意,“把原布跟這枕囊多放幾日,同個味了,再裁了試試看。”
“這能成嗎?”張娘子有點不大相信,她原是聽了王月蘭的夸嘴,想著林秀水在成衣鋪里做活,總有點手藝。
一聽這話,半信半疑,不過人家又沒收她銀錢,她也只好干笑兩聲走了,準備回去試試。
等她走后,要她把門簾改成桌帷的陳米鋪子店家也來了,那門簾尺幅確實寬。
林秀水拒絕了,她沒有長木桌,沒有大剪,還要灰線包和長木尺劃了線才能裁,硬裁就會裁偏,她也沒法子。
一連兩個棘手單子,林秀水也不著惱,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嘛。
王月蘭去染肆前,把小荷叫醒,讓她吆喝去。
林秀水沒舍得,在攤子前給小荷梳頭發,扎三丫髻,邊綁邊說:“等阿姐尋到好看的布匹,給你多做些頭花。”
這會兒小荷戴的還是林秀水用紅線編的。
“不要頭花,”小荷認真說,“來點錢吧。”
“最好下點錢雨,都給阿姐你。”
林秀水沒話說,小荷跟她娘一樣務實。
但她又覺得小荷這樣不好,怕被人用錢或糖拐走。
她問:“大寶,要是路上有生人給你銅板,你要不要?”
“不要,”小荷回得很認真,“我不認識真銅板。”
林秀水不死心,又接著問:“那要是有人給你糖吃呢?”
“給幾塊?”
“就一塊。”
小荷將手伸出來,她說:“還有嗎?”
“再給我兩塊。”
小荷算賬算得明明白白,“阿姐一塊,阿娘一塊,我一塊。”
真是一點虧沒吃,林秀水都被逗樂了,又故作嚴肅:“那吃了糖會被賣到別的地方去,再也見不到阿姐和阿娘了。”
小荷皺眉,小小地嘆氣,攤手聳肩,“哎,那還是要錢吧。”
“錢能買糖吃。”
林秀水捂臉,“你就是想吃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