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得張娘子一到雨天就煩憂,開個傘還得聽她官人的念叨。
“啊呀,這修得好,”張娘子滿臉喜悅,將那大傘開合了好些次,她長長松了口氣:“再也不用請旁人開傘了。”
見她高興,林秀水便露出真切的笑容,“除了傘骨斷了我不會修,其他要是有問題,娘子只管找我。”
張娘子數出十文錢放桌上,連連點頭道:“不找旁人了,我只找你,我家里還有兩把傘,也按這個價,你晚些給我修修。”
“好啊,”林秀水忙應下,臉上始終有小小的笑,她感受到別人的歡喜,這種是來自于補好一樣東西,解決別人煩憂帶來的滿足。
王月蘭捧著碗紅豆粥出來,見林秀水在攤子前傻樂,問道:“笑成這樣,撿到銀錢了?”
“沒啊,”林秀水雙手接過粥,晃晃腦袋,有些得意,“我接了補傘的活,賺了十文。”
“怎么賺的?”
林秀水吹吹熱燙燙的粥,一五一十說了,王月蘭先是夸她兩句,而后又說:“就在這兒補,別過對岸那,那邊修傘匠多,指定要擠兌人。”
林秀水也點頭,她又不打算專搶人家的活,趁著沒人,吸溜喝完粥,正打算將碗給王月蘭,她想再守一會兒。
便聽一陣小兒哭聲,不高昂,低低啞啞的,她往巷子口瞧,就見兩人抱著一個襁褓里的孩子,面色急匆匆的。
王月蘭倒是上前道:“柴娘子柴郎君,這是往哪里去?”
一見是王月蘭,柴娘子當即大吐苦水,“你住得離我遠些,怕是不知,別人的孩子頂多是夜哭郎,我這生了個日夜哭郎。”
“日日都哭,壓根離不得人,鬧得我倆連柴炭生意也沒法子做。這哭的嗓子也啞了,前頭進了風去看郎中,還花掉我一貫錢,聽聞前面有個臨安來的,治小兒的郎中,我倆瞧瞧去。”
王月蘭哪里不知,這娃在桑橋渡都出了名,日哭夜哭,因為這事柴家跟兩邊鄰舍鬧得很僵,都快上鎮衙去了。
她倆說話的工夫,林秀水卻在細看柴娘子抱著的嬰孩,正哭的一抽一噎,小腳在包被里不住踢騰,哪怕被緊緊裹著,也能看出他在掙扎。
林秀水生了疑心,端來把凳子請柴娘子坐下,她說:“前頭風大,他又哭得這么厲害,不如坐下先掩一掩包被。”
柴娘子一聽有道理,當即坐下來,一坐下,懷里掙扎得更厲害,又哭又鬧,要把整條包被給掀掉,柴郎君在一旁罵道:“犟種,連襁褓也不裹,日日要踹。”
“不是他犟,”林秀水忍不住道,“這襁褓不是這樣裹的。”
她這話一出,在場三人都看她,王月蘭忙把她往身后拉,小聲道:“你可別給我胡說。”
柴娘子卻冷臉道:“小娘子你又沒婚嫁,怎么知道不是這樣裹的?我們桑青鎮自古都是這樣做的,不信你問你姨母。”
自古傳下來的東西還有諸般錯處呢。
林秀水雖則上輩子,這輩子都沒曾婚嫁,但她記憶里可是做過許多小兒衣裳的,關于此類知識也知道不少。
桑青鎮裹孩子襁褓,不是上緊下松的,而是用繩子綁孩子腳,再用包被緊緊裹住,管這種叫蠟燭包,說是日后大了會高,腿不打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