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云躺在床上,橫豎睡不著。
如果她對于「精神體和宿主的外在特征相似」這一推理是正確的話,那么黑豹皮毛上的白色斑點則是因為其宿主蘭斯德·修的頭發顏色是黑白所致,就像昆尼爾上司和白狼一樣。
這很合理。紓云側躺著,腦袋放空,她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見到的動物身上出現一些她所不清楚的特征,也是正常的……
這真的對嗎?
會是白化病嗎?紓云漫無目的的想,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醫療科技如何,難道那會是比白化病更嚴重的疾病?
可獵豹的黑化病和白化病在理論上不會在同一個體上共存,所以那不會是因為白化病產生的斑點。
很微妙的,黑豹給她的感覺就猶如當初她第一次見到蘭斯德一樣,她總覺得二者之間都有一種無處宣泄的焦躁感,或者說是他們身上都有一種相似的矛盾。
昆尼爾上司說蘭斯德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但他不愿讓自己的評價干擾到紓云對蘭斯德的判斷,于是紓云坦誠的、以一種全新的陌生人的角度認識了蘭斯德·修。
接著,紓云得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認為有兩個「蘭斯德·修」。
這里的兩個指的不是紓云懷疑蘭斯德有血緣關系上的親兄弟,而是她認為蘭斯德一直都端懷著一副假面,哪怕是面對紓云時表現出來的和藹與善解人意,都像是「故意的」。
用第一直覺判斷一個人似乎有些冒昧,但紓云的思緒卻不由得在這方面不停的發散。
蘭斯德就像……就像……紓云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末了,她猛然一驚:那不就像是他自己的發色一樣嗎!
黑白相間的發絲,兩種極端顏色的碰撞,給人視覺上的沖擊,卻又維持著奇妙的和諧。
這種情況,在黑豹身上就表現得更加明顯了。
動物總不像人類那樣想法多樣,或者是彎彎繞繞的掩藏著什么,它們的情緒表現十分直觀,哪怕是些許的情感流露都能反映出它們最真實的一面,紓云在看著黑豹時,明顯能感覺到視頻那頭的大貓有些不對勁。
她學了這么多關于動物的知識,跟著導師去動物園以及保護區近距離的觀摩過許多場的飼養員與動物之間的互動和交流,每一次都勤勤懇懇的記錄著筆記回去復盤,所以,判斷一只動物當前的情緒如何,幾乎成為了紓云的條件反射。
黑豹冰藍色的眼睛看著她,整只豹子都在說,它很煩躁。
猶如困獸一般,細小的繩索牽扯住了它脆弱的脖頸,圍住它的牢籠小的可憐,將它龐大的身軀困在其中。
但是,黑豹又是開心的,它就差打字告訴紓云說:大貓很喜歡你。
無論是對蹭著屏幕撒嬌亦或者是想要與她碰腦袋交換氣味,都是貓科動物親昵與喜愛的方式。
它不喊也不叫,單純的趴在鏡頭前眼巴巴的看著紓云,就足以讓后者心軟的一塌糊涂。
而且,蘭斯德與黑豹的關系明顯不好。
當時紓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通訊上,自然也就聽到了這只安靜又沉默的黑色獵手發出的那聲憤怒至極的吼叫聲。
——那簡直讓她心頭微微顫動,愣了幾秒后,紓云看著漆黑一片的屏幕,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黑豹好像把光腦壓在了身下。
那聲怒吼也不是針對她的。
這是一個帶有極強保護意味的動作,用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保護著一個冰冷的儀器,這種姿態讓紓云有些恍然,她好像當初也被霍爾這么保護過。
黑豹那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會不會有困難?
紓云在這邊干著急,接著,她聽到了蘭斯德的聲音。
雖然有些模糊不清,但紓云明顯感覺到他是在對黑豹說話,語氣與他面對紓云是大相徑庭,與其說蘭斯德是在詢問黑豹,不如說是在質疑。
——蘭斯德和黑豹關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