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糙了點吧?
說白了,他梁成安自打記事起,就衣食無憂,生活安穩,哪怕是小五子,挨揍都比他多。
他理解不了,那些從戰場上下來,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叔伯們對待事情的看法。
古人說,生死之外無大事。
也對,也不對。
梁成安明白,也有這個覺悟,世間總有一些事,要高于生死的。
但經歷過生死之后,他才真正知道,哪些事是高于生死,而又有哪些事,不值一提。
命運總是在不經意間,把青澀的少年郎,打磨成男人的模樣。
自從落水昏迷之后,這些日子的經歷,遠非死里逃生能概括的。
見了太多的人,也見了太多的事,過去二十年的人生,加在一塊,都沒些日子精彩而又繁復。
常娟的事瞞不住,早晚會有人向他提起。
這事是個多年關系的嬸子跟他說的,害怕旁人添油加醋,他將來記恨母親。
怎么可能呢?
母親想要保護他,有什么錯?
就這么一個兒子,接到他犧牲的消息,又該是什么樣的心情?
面對突然出現在葬禮上的常娟,毫無反應才不合常理。
只希望,常娟別記恨她。
梁成安的父母也睡不著。
兩口子這些天,每晚都是硬撐到撐不住了,才睡覺。
不為旁的,就害怕兒子活著回來是一場夢,睡著再醒過來,這夢就斷了。
至于常娟,梁母心情復雜。
那天在兒子的葬禮上,她動手打了人家,可打完就抱著常娟哭了,說她想不開,說她不該為了個不在的人,毀了自己。
如果,如果梁成安沒能回來,常娟這輩子,怕是沒哪個正經男人樂意娶了吧?
說句立場不堅定的話,克死男人的寡婦,都比她好找婆家。
“老梁,睡了嗎?”
“沒呢。”
“常娟那事……”
“我一個老爺們,家里的事我不管。”
“那就看成安的意思了,他要是樂意,我不攔著。”
“嗯吶。”
“……將來,咱倆誰也不許提常娟以前的事。”
“成。”
常娟這段日子,過的挺沒精神的。
整日里還是抓把毛嗑,去趙三喜家聽老嬸子們嘮嗑。
偶有人提起她一個沒結婚沒定親的大閨女,上趕著給人家死人穿孝,她也不惱,只是輕聲說,我欠人家的,人家是烈士呢,我該還的。
靠山屯的消息是有滯后性的,梁成安活著回來的消息,老嬸子們可不知道,甚至,這名字大家也不清楚。
不過,老嬸子們倒也不是嘲笑,只說常娟傻,太仁義了,把自己個兒一輩子都搭進去了。
到了這天上午,倆小伙子騎著自行車推開了趙三喜家的院門。
“常娟擱這呢嗎?在啊?常娟,你不說給我做好吃的嗎?去,把你家大公雞給我燉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