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你們這群瀛洲的畜生!”
“人都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們這群畜生卻是緊緊咬在身后不放!殺了我的母親,如今還要殺我的叔父!”
女子咬牙切齒道。
“我對天發誓,若你今日傷了我叔父的性命,我就算窮盡一生、追殺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們——”
“碎!尸!萬!段!”
鄭怡噎住了。
她真的被薛寒夢這一番驢唇不對馬嘴的話給噎住了,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嘴唇努了努,好懸一句“腦殘”就要罵出來。
她當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她找到的第一個蓬萊同門,竟然會覺得她是瀛洲人!李淼所說的蓬萊同門可能會對她刀劍相向的話語,竟然會以這種方式應驗!
薛寒夢是腦殘嗎,兩人的劍法師出同門,難道她看不出來?
若她是瀛洲人,早就一劍將薛寒夢殺了!哪里還需要追出這么遠才下狠手!方才那一掌收了多少力,對方心里沒數嗎!
可她剛把這些話說出來,就聽得薛寒夢冷哼一聲:“大言不慚!瀛洲和蓬萊本就同源,你會蓬萊的劍法有什么稀奇!”
“況且,你難道不是想留下我這個活口,想要逼問出我們蓬萊的密辛嗎——我呸!”
她柳眉倒豎,義正言辭地說道。
“你若真是我的同門,就將我的叔父放了!不然就算你再怎么花言巧語,我也不會信你半分!”
“我扌——”
鄭怡好懸又是一句臟話沒罵出來。
此處且插上一句,當年蓬萊幸存的門人逃到大朔之后各自藏身。有人藏身山野,有人藏身廟堂,有人藏身市井,選擇各不相同。
鄭怡的母親選的是——落草為寇。
在被瀛洲人找上門來之前,鄭怡的母親已經是江南水道二十八路瓢把子之一,在綠林道里可算得上是威名赫赫。
而鄭怡,就是在一群水匪之中成長起來的。雖然她的母親已經很努力地糾正她的言辭和舉止,但底子卻是已經難以更易。
之前在瀛洲人面前扮冷酷,在李淼面前裝淑女,一來是怕落了蓬萊的面子、落了自己母親的面子,二來也是被她母親調教的,習慣性“端著”罷了。
但眼下她屬實是忍不住了。
這薛寒夢……簡直比瀛洲人更為惡心!
這傻子邏輯自洽了還!
放了這老頭,薛寒夢肯定是第一時間帶著他逃命,途中老頭再補幾句“設定”,薛寒夢肯定深信不疑,她再怎么解釋也沒用了。
到時鄭怡再想擒下老頭,恐怕就真的要了薛寒夢的性命才行——那他媽折騰這一晚是何苦來哉!
可不放,薛寒夢就不會信她。要殺了老頭,薛寒夢恐怕立刻就要紅著眼過來拼命。
麻了……當真是麻了……
由身到心,鄭怡整個人都麻了。
對習武之人來說,最惡心的敵人不是打不過的高手,而是腦殘的友方。
罵不醒、殺不得、打不了。
還不能不管!
鄭怡現在多么希望薛寒夢不是蓬萊人……那她就能一劍把這一個壞種一個蠢豬全都串起來算球!
見鄭怡神色陰晴不定,手上似乎也卸去了一些勁力,薛寒夢眼珠子一轉,卻是陡然間換了一副表情,滿臉誠懇地對著鄭怡說道。
“若你真的是我的同門,我們便不應自相殘殺,這只會白白便宜了瀛洲……我只是一時不敢信你,若你先放了——”
“閉嘴吧傻逼。”
鄭怡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這套虛與委蛇騙騙三歲小孩兒還差不多,臉色變得跟翻書一般,當我跟你一般傻嗎?”
“真他媽——唉!”
鄭怡終于徹底是繃不住了。
在李淼面前端了月余的架子,隨著一句“真他媽”,一瞬間土、崩、瓦、解。
“我真的是服氣也不知道從小你媽喂給你的是什么狗屎連帶著腦子都給喂壞了方才你媽的尸體擺在桌上爛得跟你的腦子一般你看都不看卻跑來救你的殺母仇人真不知道我鄭家造了什么孽生出你這么個不忠不孝不義不智不知死活不識好歹的蠢笨東西你——”
“閉嘴!”
薛寒夢從小被薛傍竹帶著在山林里過活,她哪里見識過這個!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就被鄭怡從頭到腳來回侮辱了個兩三遍,登時便惱羞成怒,提著劍就要上前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