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向皇甫慧,平靜地說道。
“原來皇甫君從未瞧得起我們扶桑人。”
皇甫慧既然已經下了死手,自然再也無所顧忌。反正此間的所有人都會死,他也不怕將來影響了家族與東瀛人的合作,往日掩藏在心底的不屑和鄙夷,都被他一齊擺在了臉上。
“呵……是又如何呢”
他整理了一下被和服男子扯亂的衣襟。
“與你們說上幾句好話,就真當自己是個人了”
“不過是趁著我中原武林空虛,來中原撈點兒好處的野狗,本公子給你們些骨頭就叼著好了,現下吹哨子都不應了,反而要本公子向你這倭奴道歉,豈不是倒反天罡”
“要本公子向你們鞠躬開什么玩笑!”
整理好了衣襟,皇甫慧冷笑道。
“坐井觀天、夜郎自大!”
“還起那一堆沒品的外號,這里地方小,坐不下恁多人!野狗也無需那么多名字,喊起來也不方便!”
這一串連珠炮似的辱罵,將老者罵了個狗血淋頭。
老者卻是不惱,只緩緩搖了搖頭。
“皇甫君,你真該到我扶桑去看看。”
“且不說其他,若是千年前、百年前,中原武道之繁盛確實遠勝于我扶桑。但眼下,夜郎自大的卻是你們中原人。”
“你覺得我會在對中原毫無了解的情況下,漂洋過海來到中原嗎我在到中原的第一時間,就找到了一位中原的天人,與其死斗了一場。”
“他只接了我兩刀。”
“一刀斬去左臂,一刀梟首。”
“這便是你們中原,這就是現在的中原江湖。”
“用你們中原的話來說,青黃不接、萬馬齊喑,將朽木奉為圭臬,看不清世事的遷移。”
老者緩緩拂過膝上的太刀。
“你畏之如虎的敵人,在扶桑,只是尚可的武士而已。”
“我可以不計較你對我的冒犯,但你不該貶低扶桑,更不該貶低我的劍……待我斬下敵人的頭顱,我要你在我的劍面前切腹自盡,之后我才會繼續與你們皇甫家的合作。”
皇甫慧依舊是一臉的鄙夷。
“呵……等你見到那個人,就會知道誰才是井底之蛙了。”
“好。”
老者緩緩起身,提刀。
“皇甫君稍待,我去去就來。”
說罷,就要邁步。
皇甫慧緩緩搖了搖頭,只等著老者出門之后就直接自盡,絕不能落在“那個人”的手里。
心思電轉之間,他的視角余光掃過老者,卻是忽的停在了老者的身上。
老者沒動。
他沒有離開石室,甚至都沒有邁出第二步。他緊緊地握住了刀柄,視線死死地盯住了一個方向,小臂上干癟的肌肉猛地糾集起來,隆起溝壑。
皇甫慧猛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時間。
從佐藤隼司前往縣衙到現在,已經有一炷香時間了。
這時間很短。
但對某些人來說,一炷香的時間,足夠殺死千百人、足夠將康福縣城整個犁開、足夠干翻整個江湖的天人高手……也足夠,沿著他的血跡找到這里。
一個聲音,從他從未注意過的角落傳來。
“聊完了沒有啊”
骨碌碌——
一顆頭顱被扔到了皇甫慧的腳邊,滾動了一段后停下。佐藤隼司那充滿了驚愕、恐懼、震驚和不解的雙眼,停在皇甫慧的視線之中。
“等了好久,只等來個嘍啰。”
“這樣一個個等你們來送,磨得我興致都要沒了……不如我來把你們直接抓過去,也能節省點兒時間。”
“快到飯點兒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殺人也不能耽誤吃飯啊,你們說對吧”
皇甫慧整個人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那個角落。
待到將那個高大的身影盡數收入眼中,并與家中長輩的描述一點點重合起來之后,皇甫慧忽的腿一軟,坐倒在地,低下頭顫抖著說道。
“大、大……大人……”
“是您……您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