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不要沖動。”
“送完戚將軍最后一程。”
青年勉強點了點頭,強制偏轉了自己的視線。
這一轉頭,卻是發現在不遠處,還有一個青年跟他一樣雙眼通紅、險些沖出去、被同行的女伴拉了回來。
那青年面相稚嫩,腰間懸著一柄倭刀。
他的女伴面相姣好,年歲稍長,表情冷硬,懷中抱著一個嬰孩,正低聲對他說著話。
“伍鳴霄,不要動。”
“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樣,等著看,一定會有變化發生。”
那青年轉過頭,紅著眼睛看向女伴。
“趙姑娘,還有半個時辰,僉事大人就要被斬首了,你要如何說服我不動什么變化、誰來改變,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女伴搖了搖頭。
“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個人給了你承諾,他就一定會實現……你只要等著就好。”
那青年掙了幾下,終究還是偃旗息鼓。
浣劍派青年苦笑了一下。
“變化”
“誰能改得了錦衣衛鎮撫使的主意,誰能救得下安梓揚要殺的人”
“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他已經心灰意冷,只等著看到結果,徹底死心。
日頭偏轉。
百姓們越聚越多,將行刑臺團團圍住,只留了東側棚子所在的方向空著。
而隨著人越來越多,有些情緒也逐漸積蓄起來,并一點點擠開了理智的蓋子,傾瀉了一些出來。
“戚將軍……不該死啊……”
“我妻、我子,都是戚將軍救下,我這條命都是戚將軍的……換我去死……”
“賊老天!狗屎朝廷!瞎了眼!”
民怨沸騰。
可面對著錦衣衛雪白的刀鋒,終究無人敢動。
終于,時辰到了。
“行刑。”
棚子里,安梓揚淡淡地說了一句。
便有人將牢籠敞開,將里面遍體鱗傷的人拽了出來,按倒在了行刑臺上。那張稚嫩熟悉的臉好似終于清醒了過來,沙啞地喊了幾句。
“我不是……戚……”
“我……饒命……”
卻被嘈雜聲淹沒。
劊子手舉起鬼頭刀,噴了酒,迎著陽光高高舉起了刀鋒。
有人捂住了眼,有人放聲哭泣,有人目眥欲裂,有人忍不住朝著臺上沖去。
但下一瞬,刀鋒落下。
噗嗤——
人頭落地,骨碌碌滾下了臺子,落到了人群前方,落到了浣劍派青年的腳下。
他死死地盯住了頭顱,不住顫抖。
“戚將軍……”
“你……安息……呃”
他忽的瞪大了眼睛。
就在他眼前,那顆人頭上的皮肉忽的扭曲了一下,像是被扎起的布帛陡然展開,在數息之間變得面目全非——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與此同時,人群中陡然傳來幾聲高呼。
“戚済光が死にました!やります(戚濟光已死,動手)!”
東面的山崖之下,傳來嘈雜的應和聲。
“殺します(殺)!”
“突撃です(突擊)!”
數十……不,數百名倭人翻上了崖壁,獰笑著舉起倭刀,朝著人群沖殺而來!
青年本能地抽出兵器,沖到人群前方,卻是與方才看見的那個青年沖到了一起。
“浣劍派,明宛海!”
“戚家軍,伍鳴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