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山臉色泛白,嘴唇抖顫,眼中竟淌出了淚,“大人,她……她是我表妹李云窈!”
“表妹?”宋紓余瞠目,“哪家的?”
“翰林院修撰李沐是我的表舅,表舅膝下只有一女,閨名云窈,兩年半前嫁與寧遠將軍府嫡長子柳沛為妻。”
徐春山說至此處,便要伸手去撫死者的臉龐,穆青澄抬起木尺攔下,溫聲道:“徐大人請節哀!尚未尸檢,不可觸碰。”
宋紓余道:“徐少尹,因你與死者沾親,此案你需避嫌。本官準你三日假,回府好好休息吧。”
“謝大人體恤!”
徐春山眼尾發紅,傷心之色,令人動容。
宋紓余派了親隨宋離送徐春山回京,回程時再將翰林院修撰李沐請過來,還有寧遠將軍府,也需當家人前來認尸簽字,配合調查。
徐春山從百姓夾道經過時,隱約聽到一人在嘀咕:“今日布施的李大娘子,為何還未到來?家中還等著米下鍋呢!”
“李大娘子?”徐春山步履一滯,怔怔望向說話的婦人,“哪個李大娘子?”
婦人忙道:“回大人的話,聽說今日來云臺寺布施的是寧遠將軍府的李大娘子。”
徐春山當即返回,將婦人之言稟報給宋紓余。
宋紓余馬上詢問慧明方丈,“大師,此事當真嗎?”
“是。布施人家須提前三個月向寺里報名,李施主與寺里約定的布施便是今日。”慧明方丈說完,又朝死者鞠了一躬,“原來,并非李施主無故失約,而是遭遇了厄運。善哉善哉!”
宋紓余聽此,心情愈發沉重,“把消息告之百姓吧,以免百姓空等。”
如若只是死了個尋常人,人們同情歸同情,倒也不會太激動,可得知被人釘在廟門上的死者竟是善人李大娘子后,憤怒的火焰,瞬間點燃了!
聲討、咒罵、悲慟……群情激奮,力陳京兆府將兇手處以極刑,為李云窈平冤報仇!
徐春山淚流滿面,朝百姓深深作揖,方才下山去了。
劉捕頭遣人將觀音廟外寧遠將軍府的四名小廝帶回衙門問話,扣下了布施的米糧、布匹及馬車,等待將軍府來人后,當場查驗。
宋紓余對百姓進行了一番安撫,撲面而來的壓力,令他神色肅然,“穆仵作,此案影響甚廣,定要仔細勘驗,不得有誤!”
“是!”穆青澄拱手,神色極其冷靜,“大人,布置這樣一個復雜的拋尸現場,需要充足的時間和人手。所以我推測,拋尸者并非一個人,應是兩人或兩人以上的團伙作案。一人控制尸體,一人用錘子之類的工具釘銅釘,可能還有一人在放風,或者是阻止寺里的和尚,在正常時間內出現在此處。否則,沒法解釋釘銅釘時發出的聲響,寺里竟無人聽見,直到小沙彌挑水時才親眼目睹。”
宋紓余頻頻頷首,“你說得有理。這樣,你先初檢尸體,本官派人去搜查云臺寺。”
書辦林阜備好紙筆,負責驗尸的唱報記錄,兩名吏役在光線明亮的空地鋪上竹席。
穆青澄朝著死者拜了三拜,輕語道:“尸體是一個人曾在這世上活過的唯一憑證。李大娘子,不論你是如何離世,你的生平,總不該被埋沒,你留在尸體上的故事,也總該被世人所知曉。有我在,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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