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紓余側目看去,竟見左臂纏滿了白紗,隱隱透著血色。
他沉默了許久,才啞著嗓音叫道:“來人!”
丫環雪兒候在外室,爐火上煨著藥盅,聽到召喚,連忙把藥湯盛在白瓷碗中,用托盤端進內室。
“主子!”雪兒紅著雙眼,輕聲道:“奴婢侍候您喝藥。”
宋紓余點了點頭。這是慣例,是他們主仆心照不宣的事兒。
內服了止痛和消除炎癥的湯藥后,雪兒又為宋紓余的外傷換了一次藥。
包扎時,看到雪兒打的常用的繩結,想起原先是不同的十字結,宋紓余眼神忽然一緊,“之前是誰替我包扎的?”
雪兒有些猶豫,“是,是……”
“快說!”宋紓余面色含怒,“兩次打結的手法不一樣,你豈敢瞞我?”
雪兒大駭,連忙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坦白道:“主子今日發作得厲害,奴婢和劉媽媽都被主子驅趕了,劉媽媽生怕主子過于傷害自個兒,不得已找來了穆仵作……”
“穆青澄!”
“是的。”
宋紓余一下子從床上驚坐而起,修長的大手,倏地掐住了雪兒的喉嚨,字字生寒,“她都知道了?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們怎敢找她,怎敢讓她知道你主子我是個瘋子,是個神經病!”
雪兒眼瞳里盈滿淚水,她沒有瀕死的懼怕感,反而心疼地說道:“沒有,主子不瘋,主子您……您只是病了,金太醫說過,只要有人悉心照顧主子的情緒,給予主子安全感,開導主子走出內心的陰霾,就……就會慢慢的不再發作,會徹底的好起來。”
宋紓余心中滿是惶恐,連音調都抖顫起來,“我嚇到她了是不是?她見著我狼狽的鬼樣子,定會厭棄我,憎惡我,她……她好不容易回到我身邊,我還沒跟她相認呢……”
“主子……”
“我有沒有傷害她?有沒有罵她,或是打她?”
雪兒的呼吸越來越緊,臉色憋得通紅,但她仍是費力的安慰宋紓余,“沒有,主子雖然身在病中,卻好似認得穆仵作,沒有罵人,也沒有打人。”
掐著雪兒的大手,豁然失了力,雪兒跌坐在地上,看著宋紓余慶幸的樣子,心情萬分復雜。她既羨慕穆青澄能夠走進宋紓余的心,又感激穆青澄的出現,讓宋紓余找到了救贖。
宋紓余擺了擺手,“下去吧。”
“是!”
雪兒走后,宋紓余又陷入了不安悔恨的情緒里,只怕穆青澄會對他失望,會覺得他惡心,不堪托付終身。
劉媽媽未經傳召,便端著晚膳進來。
宋紓余扭過頭,“不吃,拿下去。”
“二公子,穆姑娘的廡房,老身已經按照您的要求,給配制齊全了,也撥了人,專門為姑娘燒屋子、灑掃、洗衣,姑娘是個善心知禮的,托老身給二公子道謝呢!”
聽到劉媽媽的話,宋紓余死灰的瞳孔,慢慢簇起了光亮,他回望著劉媽媽,語氣里透著緊張,“除了致謝,她……她還說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