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
前衙主政廳。
宋紓余看看面前公案桌上堆積的公務,再看看坐在下方椅子上,端著茶盅,悠閑品茗,品了一杯又一杯的陸詢,忍無可忍,絲毫不留情面的質問道:“陸少卿,你已經喝了半個多時辰的茶水了,肚子還裝得下嗎?要不要先回大理寺歇會兒?”
“不需要。”陸詢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口吻道:“我今日是來公干的,完不成公務,哪有臉回去大理寺?郭大人的脾性,宋兄最是了解不過了,我作為下屬,可不敢觸上司的霉頭。”
宋紓余五指一緊,險些捏斷了手中的朱筆,他深呼吸,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的道:“陸少卿,你是覺得,我的霉頭更好觸,是不是?不就是核對一個案子嗎?用得著你一個少卿親自走一趟嗎?”
陸詢義正言辭的回嗆道:“怎么用不著?事涉人命,必須要嚴格復核,萬不能出丁點兒差錯!”
“行,你有理!”宋紓余著實被氣笑了,他擱下朱筆起身,將袍袖一甩,作了個“請”的手勢,道:“陸少卿,走吧。為了表達我京兆府對此案的重視程度,本官親自同你對接復核,如何?”
“倒也不必宋大人親自下場,畢竟這個案子是穆師爺一手查辦的,對案情的了解程度更全面,所以我覺得,還是同穆師爺對接比較方便。”陸詢坐著不動,端肅的臉容,竟看不出半分假公濟私的意思。
宋紓余把手掌伸到面前,思量著說道:“陸世子,你說,若是咱倆打一架,我是受傷好呢,還是不受傷好呢?”
“宋兄莫要知法犯法。”陸詢仍舊氣定神閑,“穆師爺掌刑案,我們就不要給穆師爺增添公務了。”
宋紓余幾步走到陸詢跟前,居高臨下地睇著陸詢,十分不悅,“我們是不是說好了要公平競爭?現在是上值期間,你跑來京兆府,打著公事的旗號,借機與青澄親近,是否有點兒不要臉了?”
“呵,宋兄這話說得好,難為宋兄還記得‘公平競爭’四個字!從十月到現在,快三個月了,你給青兒安排了辦不完的案子,連她休沐的時間都占用了,你不讓我在上值時間找她,請問你給她下值的時間了嗎?”
陸詢積怨已久,終于找到了機會發泄,氣得倏然起身,連牙關都咬緊了,“甚至,你還盯著她,但凡她一個人走出京兆府,你立馬就跟了上去,絲毫不給我同她見面說話的機會!”
宋紓余并不認同這番指控,辯白道:“陸詢,你根本不了解青澄,她忙得腳不沾地,你以為是我在磋磨她嗎?是她自己事業心重,見不得有案子堆積,見不得老百姓含冤,你明白嗎?再說我……我跟著她,是為了保護她,好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敵人在哪里,手段有多高明!”
“我也安排了人保護她,只要她出了衙門,就會在暗中跟著她,我也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陸詢!”
宋紓余抬手壓了壓,收起激動的情緒,道:“你我爭執無用,青澄曾經親口告訴我,她是同穆詢定的婚約,既然穆詢死了,那么婚約就算作廢了。所以,你既然做回了淮安侯府的世子,那便放下過往,開啟你的新生活吧。”
“不可能!”陸詢眼底充了血般的紅,語氣堅定異常,“我既是陸詢,亦是穆詢,只要我活著,我們的婚約就不可能作廢,我不同意!”
宋紓余不以為然,“怎么,她不嫁你,你還想強娶不成?陸詢,我跟你說,感情的事情,是要講緣分的,不是所有錯過的人和事,都有機會彌補或重來。至少當下,她喜歡的人不是你,她絕不可能再與你重續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