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雙兒女,穆嚴不茍言笑的臉上,多了慈愛,“阿詢剛來咱家那年,夜里總是做噩夢,夢里除了喚過‘父候’、‘娘親’、‘阿昭’之外,還喚過一個名字——溫蕓。所以,阿詢的身份,‘水云間’案的關鍵人物溫蕓,爹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查找不易,耗費了多年,才尋到溫蕓的養女趙容。”
陸詢愕然,他一直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未料想,早被夢話出賣了。
“呵,難怪義兄要進京趕考,爹絲毫不反對,聽聞義兄猝死,爹也沒想過去京城收尸,還不準我去。”穆青澄一口濁氣卡在喉嚨里,氣得眉角狠狠地抽動了幾下。
穆嚴無奈,“那不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嗎”
穆青澄正要回嘴,周春走至她身側,低聲道:“穆師爺,請借一步說話。”
穆嚴從余光里望向皇帝,心思慢慢沉落。
宋紓余盯著周春,神色復雜難辯。以他對皇帝的了解,大概能猜到皇帝的用意,只是,穆青澄能否同意,怕是難說。
秦松陽按捺不住好奇,“陸大人,你是什么情況你不是在京城長大的嗎幾時參加過科舉”
“當年,我中刀后落入太湖,遺失了屬于陸昭的玉牌……”
陸詢將顛沛過往,詳盡道出,講至尾聲,雙目已是腥紅如血,如鯁在喉,“所以,我既是淮安侯世子陸詢,亦是我爹穆嚴的義子——探郎穆詢!”
隱姓埋名,負重多年,真相終于昭然,他終于能夠堂堂正正的立世!
莫說陸詢心中諸多感慨,便是聽審的眾人,亦是備感心酸,唏噓不已。
宋梓心性堅毅,無論心情如何大起大落,無論崩潰絕望或悔或恨至何種地步,都沒有吐血或昏厥。
她勉力爬起來,凌亂的發絲遮不住眼底形同鬼魅般的陰郁,“我沒錯,錯的人是你們,是你們逼我……”
話至中途,宋梓太陽穴突然刺痛,不待她叫出聲,便意識全無,整個人再度摔落!
宋衍倏然望向周春和穆青澄所在的方向,穆青澄彈擊的雙指,不著痕跡的收了回去。
穆嚴把上宋梓脈搏,少頃,道:“太后氣血攻心,陷入了昏迷!”
“宋卿!”皇帝精爍的眸子,投向宋紓余,“審得如何了”
宋紓余回道:“稟皇上,今日數樁大案,均已審理完畢,案情細節不足的部分,回衙再補充,亦可。”
皇帝頷首,“嗯,太后既已昏迷,便先審到這兒,宣告退堂吧!”
“遵旨!”宋紓余禮畢,卻面露難色,“但不知,該如何處置太后娘娘依大周律法,須羈押大牢,以重刑犯待之!可太后娘娘封號尚在,國法不允!”
宋衍深深一拜,擲地有聲:“太后宋梓所犯罪行,擢發難數,罄竹難書!臣懇請皇上廢太后!”
皇帝聽聞,視線掃過文武百官,“眾卿意下如何”
“臣等懇請皇上廢太后!”
自從皇帝登基以來,從未有過朝臣全票通過的時候,在此事上,有了宋衍父子親自帶頭,便一個個爭先恐后,生怕遲上半分,便不夠表達忠心似的。
皇帝從龍椅上起身,環視四方,龍威懾人,“朕遵先帝旨意,即日起,褫奪太后封號,貶為庶人!著禁軍將宋氏打入天牢,待罪案審結,按律處決!”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人心所向的歡呼之聲,響徹天地!
是舊惡終結,是新生伊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