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劍心沉默不語,眼前這人正用最從容的表情說著最慫的話。
她并未從風時漫身上感受到強者的威壓,只是被他那驚為天人的容貌所震懾——這恰恰證明,此人的實力確實不及她。
江劍心與他素不相識,更不覺得有必要與黑瞳制藥的戰爭巨頭熟悉。
她只是冷淡地頷首,抱劍而立,不再言語了。
殷舉敏銳地察覺到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也聽清了他們的對話內容。
他猛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風時漫:
“鎮北城那次你居然也在場?”
他缺席了鎮北城行動,卻不知這位老友被派往了那個地方。
“嗯,公司安排的差事。”
風時漫坦然承認。
“所以……鎮北城是你屠的?”
殷舉眉頭緊鎖,語氣中透著不悅。
當年鎮北城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城中被絞肉風刀肆虐后的血腥場景被光明陣營遠程拍攝,在論壇上廣為流傳。
他并非沒有懷疑過風時漫,只是礙于情面,不便直接質問。
“我與那季姓男子聯手。他布下殺陣引魂入幡,但陣法運轉遲緩。公司命我協助,我便引風成刃,屠盡了鎮北城。”
風時漫平靜地陳述著,嘴角不見笑意,眼中毫無波瀾,像是完成了一個尋常的任務。
殷舉聞言沉默,抿了口茶水,不動聲色地向江劍心那邊挪了挪,與風時漫拉開了距離。
風時漫察覺到了兩人的疏離,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弧度:
“既然嫌棄我,又何必專程來接。”
殷舉的指節摩挲著茶杯邊緣,茶水早已涼透。
他望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故友,胸腔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一邊是多年相交的情誼,一邊是黑瞳制藥精心淬煉的殺人兵器,道德與情感的天平在他心中劇烈搖晃。
“最近世道不太平……”
他終是開口,聲音干澀。
“你我分屬不同陣營……我怕這次若不來,下次相見就是在戰場上了。”
昨夜江劍心告訴他黑瞳制藥即將發布新品的消息時,就連他這個向來遲鈍的戰爭都嗅到了山雨欲來的氣息。
往昔各大勢力尚能維持表面和平時,他們還能把酒言歡,可如今局勢驟變,那些蟄伏已久的光明謀士們紛紛落子布局,整個世界就像一鍋即將沸騰的油。
待到戰火燃起,他們這些人都不過是謀士棋盤上任人擺布的棋子。
到那時,刀劍無眼,盡忘前塵,又哪有機會重敘舊誼。
風時漫聽出了殷舉話語里的沉重,他只是笑笑道:
“難為你心里還有我,這么說,戰事沒打起來,咱們可還是好朋友,不許抵賴的。”
殷舉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只是低頭喝了一口茶。
回到防汛辦的路上,殷舉不吭聲頻頻喝茶,江劍心瞥了一眼,心想幸好是在海都,他能從空氣里擠水出來。
否則這一杯茶喝光了,他沒得水喝,端著杯子杵在這里,豈不尷尬。
“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