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被他問話的范遲卿呼吸急促,額間冷汗密布,一時竟讓人分不清他的面龐和嘴唇哪個更白。
“不至于吧......”方子彥嘟囔道:“你是不是身子不適?要不要我幫你給師傅說?你可別硬撐,到時候倒我身上。”
范遲卿還是不答。
不是他不想答,而是他根本聽不清方子彥在說什么。
耳邊太吵了,像是無數匹野馬奔騰而過,蹄聲紛亂。又像是兩軍交戰,短兵相接,嘶吼爭鳴。
那個混賬來了,對嗎?
范遲卿知道,其實他不用這般問自己的。不論是從守門人口中描述的排場來看,還是從山長的反應來看,毫無疑問,就是那個人來了。
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他呢?他都避到同安縣來了,為什么不肯放過他,放過他的家人呢?
他來干什么?
范遲卿心口一陣猛縮,他木然抬起頭來,呆呆看了一圈四周。
是來告訴山長,只要有他范遲卿在,同安縣學就不得安寧?還是來告訴他的同窗,他范遲卿是個被男人看上的男子?
很惡心啊,不是嗎?真的很惡心啊。
到時候同窗們會怎么看他?還會和他說話嗎?還會帶他跑步鍛煉嗎?還會幫他打飯,叫他起床嗎?
不會了吧......范遲卿想。
他們肯定都不想正眼瞧自己一眼,甚至盼著自己滾回泉陽縣吧,別打擾他們的安逸日子吧?
范遲卿雙手無力地垂了下去。在同安縣學這段日子,是他這么久以來,過得最安逸,最舒心的日子。
但夢嘛,總歸是要醒的,若是一直裝睡不愿醒,那便有些不禮貌了。
他握緊拳頭站了起來,指甲掐進了手心而不自知。
分明是如此簡單一個動作,卻仿佛耗盡了他渾身的力氣,令他咬牙,甚至令他面部肌肉都止不住地開始發顫。
“山長,學生......”他聲音低沉而喑啞。
“你坐下。”
李宏茂對他起身毫不意外,卻不讓他將話說完,壓手示意他坐回去。
“學生......”他喉間哽咽,似被枷鎖扼住咽喉,卻還是倔強地將話說出了口:“門外之人,因學生......”
李宏茂緩步前來,將他按了回去,“坐回去,什么都不要說,好好聽學。”
“可......”
若是再不能將話說出口,那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快瓦解。
但李宏茂顯然不想給他機會,轉身道:“都將書冊翻到下一篇。不寶金玉,而忠信為寶......”
不寶金玉,而忠信為寶?
范遲卿看著書冊上這六個字,心跳漏了半拍。
會是他想多了嗎?
:<a>https://m.cb62.ba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