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上有明,由余郎將監刑。”羽林軍將士道。
余九思?
沈箏突然笑了。
天子這一手,頗有些殺人誅心的意味在其中。
你不是想害余家人嗎?那這最后一程,便讓余家人送你吧。
聞訊而來的百姓越來越多,馬車前行愈發困難。
兩位羽林軍將士前行開路,沈箏與華鐸一同坐在車廂中。
坐著也是坐著,氣憤完后,沈箏又開始琢磨那道詔令。
這詔,是天子親自下的,但也應該過了翰林院之手。
盧嗣初貪墨、結黨、視人命如草芥,罪行罄竹難書,一旦公之于眾,必然引起民憤。
比如現在。
無數道憤怒的質疑聲,四面八方地灌入馬車。
“這種人,也能在朝廷做官,那我還交什么稅?全都落到貪官口袋里去了!”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皇上是怎么選官的,這可是巡撫大人,還是工部侍郎,隨便一口唾沫星子,便能將咱的小家噴垮,皇上讓這種人當了大官,這不是害咱們?”
“依我看,咱們大周朝廷,從根兒上就爛了......咱們這還是皇城腳下,都出貪官,那你們說,地方上的百姓,日子又能過成啥樣?”
“噓,小聲點兒,說不準就有朝廷的人混在咱們里面呢。”
“我怕什么?官是貪官,還不讓咱們說了?我不僅要說,七日后還要拿臭雞蛋砸那貪官呢!我老娘之前將雞蛋放臭了都舍不得吃,我們小老百姓這么緊緊巴巴的過日子,結果呢?他們貪官一個壞心思,就能害了幾個州府的百姓!我一條賤命,要是皇上看不順眼,拿去便是!”
沈箏作為“混在人群中”的朝廷之人,越聽下去,心口越是酸痛。
天子將盧嗣初的罪行昭告天下,何嘗沒想過百姓們的反應呢?
但他還是數落了盧嗣初的罪行,等于變相承認——我這個皇帝沒做好,帶出的官,害了百姓。
在沈箏看來,這一詔令對天子名聲的危害,絕不亞于“罪己詔”。
外頭那些話,也一字不落地傳入華鐸耳中,她小心翼翼觀察著沈箏反應。
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只有一絲......酸楚?
“陛下仁厚不專行。”沈箏倚在車板上,讓外頭的聲音更清晰地灌入耳中,“如此,反而讓心思活絡之人大了膽子,敢將屠刀伸向陛下的子民,到最后,挨罵挨得最兇的,還是陛下。”
百姓不認得這個官那個官的,只知道皇帝管官,就跟“狗若咬了人,是主子沒拴好”一個道理。
她與外頭人一樣,談論著天子。
華鐸不敢接話。
沈箏微微嘆了口氣,掀開了車簾一角。
外頭,突然有了不一樣的聲音。
“皇上發詔令,便是為了給咱們百姓一個交代。”
說話的,是個身著青衿服的女學生,“若皇上不想讓咱們知道,暗中將人處置了便是,為何要大費周章地頒詔令,又為何要讓盧嗣初游街?這為的,就是不想寒咱們百姓的心。”
其余百姓聞言不置可否,反而問道:“你是國子監的學生?那你家中一定有個大官吧?大官家里的人,為朝廷說話,為官員說話,倒也正常。”
這是在說他們蛇鼠一窩。
沈箏將車簾掀得更開些,支出半個腦袋看向那女學生。
對方是穿了青衿服,但那,好像不是國子監的服飾。
“你錯了。”女學生神色淡然,“我只是西郊學堂的一個普通學生,我家中做得是小生意,和朝廷一點關系都沒有。”
女學生的話有理有據,但顯然,對方聽不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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