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到來,就是最好的定心丸。
......
馬車出城后,便稍稍慢了速度,城外雖不似城內繁華,但生活氣息更甚。
挑擔賣菜、河邊洗衣、還有南來北往的馬車,匆匆來了上京,又悠悠離了上京。
半刻鐘后,脫離了人群喧囂,車夫勒停了馬車,沈箏抬頭望去,頭上石牌坊赫然纂刻著——嘉禾圃。
除卻入圃道路,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整齊排列的豆壟,墨綠豆葉層層疊疊,在暖風中搖曳。
“到地方了。”季本昌示意車夫繼續往里走。
車夫剛揚起馬鞭,突然有兩個小姑娘從圃內跑出來,二人悶頭沒看路,險些撞上馬腿。
二人估摸也就十歲左右,臉蛋漆黑,頭發也有些打油,腳上穿著草鞋,大拇指卻踩在地上跟眾人打招呼。
沈箏見狀心頭微縮。
她們似是也沒想到出圃會遇到人,眼中有恐懼流轉,但下一刻,其中稍高的小姑娘突然直起了腰板,緊緊抱住懷中東西后,拉住另外一人就想跑。
“誒——”
圃田內傳來呼喊聲,“你們慢些跑,這還......”
話還沒說完,卻又突然轉了調,“死丫頭,還不跑快點,下次再遇到你們,我定當喊官爺來抓你們!真晦氣!今日當值便遇到你倆!”
明耳人一聽,便知道這話不是說給倆姑娘聽的。
沈箏捋了半瞬,有些不懂,便從車窗支出身子往后望去。
那稍高的小姑娘恰好回過了頭,與她對視個正著。
那雙眼圓圓的,卻毫不討喜,日光照耀下,沈箏還似乎感受到一縷......兇光?
色厲內荏的那種。
她分明怕得發抖,懷里的豆子都被抖落幾顆,但她仍舊收著下顎,故作兇狠地與沈箏對視。
片刻后,沈箏收回了目光,坐回車內。
戶部的事,她一個“外官”,不好多言。
季本昌臉色也有些復雜,但并未與她說話,因為方才在圃內“放狠話”那人,出現在了他們車前。
“大、大人!”那人年約四十,衣衫比那倆姑娘好不到哪兒去,手指上,是洗不凈的泥。
他言語間有些忐忑,但仍舊顫著聲音與他們說話,“可是戶部來的大人?今日、今日......哦,管事在圃內巡田,可要小人帶你們過去?”
他不認識車上的人,但馬車上的戶部大印,卻做不了假。
戶部的大人,為何不去臨河的瑞谷軒看稻苗,反倒來了他們這嘉禾圃看豆子?
不待季本昌開口,三位農師便從后面馬車走來。
經驗最為豐富、最年老的曲老農師透過車廂看向季本昌,而后問道那人:“你叫什么?”
“小人袁光!”袁光直接跪了下去,他似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話被官爺聽了去,竟直接磕頭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那兩個丫頭沒有偷圃里的豆子,那些都是按制擇出來的壞豆子......”
正說著,一人領著數十人從圃內沖了出來。
為首之人年約三十,略胖、身著細麻外衫,手上和袁光一樣,全是泥。
他匆匆趕來,大有打群架之姿,在沈箏還沒反應過來之時,袁光被他一腳踹趴了地。
“個吃里扒外的東西!那倆小丫頭是不是你的種,回回都要漏點食兒給他們。咱們這是戶部試驗田,不是賑災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