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農師和紅薯一起留在了莊子上。
因著種植時間緊急,沒那么多時間肥地,所有只有讓農師在地里隨時看著,少量多次墊基后再耕一次地,盡可能地讓薯種早些下地育苗。
農戶們看著馬車駛過豆田漸行漸遠,這才打開了話匣子。
“庫房里那就是咱們要種的作物?”
“裝麻袋里的,看不到哩。”
“別說,那女娃好像懂挺多的,一直在給農師大人們說話,農師大人都只有聽話的份兒。”
另一頭,曲老農師拿出沈箏留給他的冊子。
冊子不厚,只有十來頁,但每頁都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沈箏說,這都是她積累出來的種植經驗,希望對新作物也有用。
實際上,這些都是紅薯育苗扦插期間的注意事項。
她寫得隱晦,但卻有意將閱讀之人往“正道”上引,跟著冊子上的節奏進行種植。
曲老農師看入了神,下意識覺得不對勁之處,都被他那顆好奇心給壓了下去。
“咱們下來再商討商討。”
曲老農師將冊子遞給另兩位農師,“種植新作物的農戶,要特意挑選過,不論是家中還是個人,都不能有任何人品問題。腦子也要夠靈光,然后咱們再給他們上兩堂課,這新作物......馬虎不得。”
......
馬車晃晃悠悠出了嘉禾圃,往城外東郊駛去。
瑞谷軒位于上京東北方向,緊鄰洄河。
洄河類似于上京的“護城河”,是大河溯河的分支,由后期人工開鑿而成,取名“洄河”,意為“溯洄”。
上京近郊百姓都賴以洄河生存,不論是農田灌溉還是取水洗衣,都靠洄河。若往深處論,洄河也算上京的“母親河”。
馬車行至一半,拐彎后便沿河而行,河面浮光躍金,碎成萬點琉璃。
此時剛過枯水期,河灘有一半隱于水面下,一半還能站人,浣衣人三三兩兩蹲在灘上,搗衣聲混雜著笑語,驚起叢中白鷺。
熱風沾著水汽,裹著河灘特有的氣息涌進車廂,沈箏輕嗅。
又過了兩刻鐘,岸邊人煙逐漸稀少,洄河河面更加寬闊,左右蔓延的高墻映入沈箏眼簾,馬車正前方上頭有匾——瑞谷軒。
整個瑞谷軒,都被高墻圍了起來,因為再過不久,里頭便會種上數百畝高產水稻。
守衛一眼認出戶部馬車,小跑上前后,見著了車廂內坐著的季本昌。
“小人見過尚書大人!”
今年的季本昌,是瑞谷軒的常客,就連他這個輪流值守大門的守衛,都見過好幾次。
大門打開,馬車入內后,輕車熟路朝左拐去,而后不久,一大片翠綠秧苗直接闖入沈箏眼中。
“哎喲——”季本昌直接喚停馬車,撐著車板跳了下去,“我的小寶貝們,又長高咯!”
沈箏聞言,雙腳微滑,一屁股坐在了車板上,驚得車夫回過了頭,華鐸趕緊上前扶她。
面不改色地下了車,沈箏走向季本昌,眼睛卻一直放遠。
水渠縱橫交錯,流水潺潺,這一大片秧苗像是被揉碎的碧玉一般,被鋪在了天地之間。
季本昌脫了鞋,挽起褲腳,撅個腚在看秧苗蘗部,沈箏蹲在田埂上,挽起袖子,將手伸入淺水地中,細細摸了好多根秧苗的蘗部。
“不比去年同安縣的差。”沈箏笑著說:“蘗部粗壯,葉片挺健,葉色翠綠,都是壯苗子。”
季本昌一聽笑瞇了眼,“小沈送的稻種好!這些育苗方法,也是跟著你信上方法,一步一步來的,有些農師想改,我不許!小沈你都種出一千二百斤的稻子了,你說我不聽你的,反倒聽他們的,像什么話是不是?”
邀功意味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