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坐在囚車內,發絲散亂,囚服帶血,面容難辨。
面對百姓明晃晃的惡意,他不僅不躲,還饒有興致地扯了扯嘴角,甚是諷刺。
百姓大怒,與“貪官”、“去死”等字詞一同落下的,還有潲水、口水、糞水。
此起彼伏的叫罵聲中,囚車未曾停歇,半晌過后,百姓們追囚車而去,只剩下滿地臟污。
......
刑場。
刑臺剛沖過水,青灰色石板在日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盧嗣初被官兵粗暴地拖上刑臺,他渾身軟如爛泥,雙眼卻緊緊盯著監刑臺,盯著上頭坐著的余九思。
“余九思......”他喉間發出笑聲,如指甲刮過銅鏡一般難聽,剩余的話還沒說出口,頭便被按在了刑臺上。
余九思把玩著亡命牌,緩緩朝刑臺走來。
他并未低頭,而是垂眼問道:“還有遺言嗎?”
“遺言......”盧嗣初突然掙扎轉頭,雙眼微瞇看向刑臺下方,“沈箏呢?她不能不來吧?與其說本官著了你余九思的道,不若說,沈箏才是真正的執棋人。沒她,你余九思算什么東西?”
挑撥的話說出口,對方卻不似他想象中生氣。
“你也配提她?”余九思蹲下身子,一把拽住他頭發,“活人的事,你就別操心了。你該考慮的,是下去之后怎么面對那些冤死亡魂,你就算被撕個稀巴爛,也不足矣告慰他們在天之靈。”
盧嗣初愣神后大笑。
“我在關心你們啊,哈哈哈。沈箏在入京途中遇刺了,對嗎?你們一直在追查真兇......分明是漏洞百出的刺殺計劃,你們卻死活查不到人,余九思,你有沒有想過......消息是被誰壓了下去?”
余九思神色一冷,死死盯著盧嗣初雙眼。
片刻后,他也笑了起來,而后嫌惡般松了手。
盧嗣初腦袋重重砸回刑臺。
“咚——”
“啪嗒——”
有東西從余九思手中落了地。
觀刑百姓見狀情緒更加激動,齊聲高呼:“斬了他!斬了他!”
亡命牌靜靜躺在地上,余九思擦了擦手。
“行刑!”
“余九思!”盧嗣初劇烈掙扎起來,整個人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俯趴,“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誰嗎?你就不怕她真的死在......”
閘刀落下,毫無征兆。
盧嗣初未說出口的話,毫不留情地被斬斷在喉中。
鮮血如柱,頭顱滾落而下,臺旁野草染上絲絲血意。
百姓高呼聲戛然而止,抽氣聲落下后許久,才是排山倒海般的叫好聲。
人群中,沈箏朝余九思點點頭,帶著華鐸轉身離去。
她們還沒走到馬車,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沈大人。”對方做讀書人打扮,身著錦袍,說出口的話卻昭示了他的身份:“小人的主子,請沈大人上車一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