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他想抓住害自己兒子的兇手,讓對方抵命。
但未來的日子像個黑色大旋渦一樣,一個勁兒地把他往里頭吸。
兒子沒了,將來誰來給自己養老?誰來給家里傳宗接代?
這筆損失可不小。
人沒了是事實,他還活著,總得為自己和家中著想吧?
他沒了別的選擇,他抓住了真正的最后一絲希望,他找了李時源,他讓李時源幫他剖尸。
“放了好幾天,尸體都臭了。”
李時源不想剖了,奈何他只身一人,強龍斗不過地頭蛇,直接被架去了懶漢家里。
在剖尸之前,李時源讓懶漢家人簽了個契書。
契書大致意思就是,是他們請他剖尸的,如果發生任何問題,他李時源一點兒責任都沒有,他們往后也不能賴上他。
懶漢家人不識字,就每人摁了個手印,請了巷子里活了九十多的大爺來做見證。
大爺也不識字,耳朵還不好使,李時源就貼在他耳朵邊大聲嚎,嚎得大爺捂耳朵說:“你小聲一點,我聽得著。”
聽著就好。
不少鄰里也被嚎來了,貼在門縫上一個勁兒地瞧。
能看見剖尸的,只有懶漢父親,主要他怕李時源耍花招。
萬一這人把心肝脾肺給兒子取去賣了怎么辦?
其他家屬其實一直不太贊同此事,覺得要給懶漢“留個全尸”,但一想著一大家子的以后,只能一邊抹淚,一邊坐在堂檐下干等。
院門外跟燒開的開水似的,抽氣聲一陣接著一陣,挨罵的人成了懶漢妻子。
“自家男人都死了,還不給人家留個全尸!”
“毒婦!男人下去了都不得安生。”
話都傳到了李時源耳中。
他忍住翻白眼,認真下刀子,但還是越想越覺得不平。
這種家里的媳婦能有什么話語權?但凡剖尸的要求是她提出來的,怕是當即就會被夫家要求自盡,給家里換個貞節牌坊回來。
但現在的大周沒有貞潔牌坊了,可贊揚嘛,在人們心中。
半個時辰后,結果出來了,懶漢父親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去。
李時源從懶漢臟腑中取出了很多尖銳小粒,他說那是“鐵樹籽”。
鐵樹籽看著像烏豆,但是兩頭又尖又硬,人吞下去的時候順著喉嚨滑,什么事兒都沒有,但滑下去過后可就完了。
懶漢父親大呼兒子可以安息了,帶著鐵樹籽就去了衙門。
衙門這回重視起來了。
懶漢確實是被鐵樹籽劃破了臟腑死的,卻沒有想象中那般口鼻噴血,只是安安靜靜的死了。
再后來李時源離開了那個小縣城。
兇手到底是誰?鐵樹籽是懶漢自己吞下去的,還是被人強迫吞下去的?都未可知。
嘆息一聲后,沈箏又講起了另一個故事。
駱必知沉浸其中,思緒被她的話牽動著,牽動著,直到差役來稟。
“大人,承安王來了。”
駱必知垂下眸子,掩住眸中精光,起身道:“恕本官先失陪。”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季本昌一嘖嘴,“壞了,他不會是想吃白食吧?”
哪有看了別人的“大作”,又抬起屁股就走的道理?
可承安王這人尚不關心朝事,來刑部干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