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從崔衿音的話中讀出兩道信息。
——徐府和崔府,果然涇渭分明。
——鎮遠將軍府和崔府......好像也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難怪崔相里外忙活四處蹦跶,合著是個孤家寡人,再加上兒子也是個不頂事的,若他再不折騰一二,崔府怕是要走向沒落。
但很多事都有跡可循,花不是突然凋謝的,河也不是瞬間干涸的。
倒是眼前這個小姑娘......
“干嘛突然這么看我?”崔衿音眉頭微蹙,不自覺低頭看了看自己打扮,“您是在可憐我?我穿戴差了?”
瞧瞧這人,一開口就不討喜。
沈箏認為,自己的神情應該和“可憐”搭不上邊,頂多就是犯愁。
不由得,她多問了一句:“你此時還未歸家,你祖父不著急嗎?”
崔衿音嘴比腦子快:“我最近都住舅舅家,祖父不知道我行蹤,舅舅不會告訴他的。”
說完她就后悔了,立刻給自己接茬:“我很自由的,想干嘛就干嘛,這京中就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沈箏低頭淺笑。
自己方才果然想多了,盡管崔府真的走向沒落,徐郅介這個做舅舅的,也能保護崔衿音不受傷害。
“自由就好,自由最難得了。”她笑著說。
崔衿音狐疑地瞧她一眼,不自在道:“那您的回答是什么?棉衣棉絮能做嗎?我還得回去給姨父回話。”
這還是她第一次接觸朝堂之事,心中難掩雀躍,想著若是戍邊將士穿上棉衣,是不是也有她的一份功勞在其中?
這種感覺好像還不賴,難怪人人都想當官。
她眼巴巴等著回答,卻等到沈箏一句:“我會給鎮遠將軍寫信,與他詳談。”
“您不相信我?!”崔衿音面露受傷:“您還是怕我給祖父說?我都說了我不......”
“不是不相信你。”沈箏無奈:“茲事體大,豈是一兩下能算清、三兩句能說明的?我都還沒想明白,你就追著我要答案,這如何能行?”
崔衿音這人也好哄得很,聞言立即沒了脾氣。
“那......那好吧,我回去給姨父說。”
她拿起茶盞一飲而盡,緩緩起身,“那我走了?”
見沈箏沒留她,她泄氣轉頭,半步半步地朝門口挪去。
“吃了飯再走吧。”沈箏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但沈府的事兒,只能留在沈府,出去之后你不能亂說,更不能......”
“我誰都不說!”她立刻回頭,卻又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過于開心了,“一頓飯而已,若是祖父知道了,他不能拿你怎么樣,卻能......”
沒說完的話被她咽進肚子里。
沈箏起身走到她身旁,“走吧,南姝他們在外面都鬧騰起來了。”
外頭的嬉笑打鬧聲不絕于耳,是崔衿音鮮少感受到的熱鬧。
在沈箏開門之際,她拉住了沈箏袖子,低頭道:“那個......能不能給余南姝說,是您非要留我吃飯,這頓飯我請都成。”
余南姝之前便說她跟個牛皮糖似的,眼巴巴地跟來沈府。
她其實很怕余南姝看不起自己。
“知道了。”沈箏打開了房門。
“沈姐姐!”
余南姝幾人就在門口,門一開就圍了過來,方子彥人還沒站穩就開始告狀:“沈姐姐,方才我們捶丸,南姝把球打上了房頂,砸壞了一片瓦,她非讓我說是我砸壞的!”
幾人玩得滿頭大汗,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但眼睛卻一個比一個還亮。
沈箏看向縮在后頭的余南姝,余南姝訕笑一聲,緩緩舉手,“明日我就和召祺搭梯子換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