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和余九思趕回閱覽樓之時,已近晌午。
樓中看客不減,伙計們正輪流交班用飯,余時章幾人不在二樓,而是去了后院對弈,等待蛙宴。
一見著沈箏二人,他們便開口問道:“如何?”
“挨板子了。”沈箏道。
都知道她說的是蘭其翼。
余時章手腕微頓,落下一字后道:“挨了多少?今日之事可大可小,權看咱們愿不愿意松口。怎的,你倆不愿意要蘭家的臭錢?”
余九思坐在他身旁,取來干凈茶盞,給自己和沈箏各斟了一壺。
“我們是想要錢的,但蘭夫人沒給機會。”一盞不夠,他又給自己倒了一盞,“蘭夫人這人還行,給了蘭其翼一耳光之后,讓李大人該怎么罰就怎么罰。剛好李大人也想給那小子一點教訓,就給了他二十板子。”
林老將軍輕笑,神色贊賞,“也就李公天有這手腕,換成之前的京兆尹,高低要入宮一趟,給陛下找麻煩。”
兩邊都是權貴,又不大不小的案子,最難判罰。
若是案情不輕,雙方說和就好。若是案情過重,依律判決就是。
就怕那種不輕不重的案子,怎么判都有些得罪人,往往讓京兆府尹拿不定主意。每當這時,他們便能拖就拖,拖著入宮找天子告狀,探探天子口風,看天子站在哪頭,他們再判罰另一頭。
但李公天不這樣。
李公天在軍中有聲望,亦不怕得罪人,自是該怎么判就怎么判。
對于紈绔,他更是秉承“這次不打痛,下次更麻煩”的行事準則,往往都往狠了罰。
說著說著,林老將軍又有些悵然,“蘭家大蛋我見過一次,是個好孩子,為人誠懇得很。同一對爹娘生的,怎么就差這么呢......”
林繁允輕咳一聲,“祖父,他上次回京就改名了,現在不叫大蛋,叫見豐.......”
“竟已經改了?”林老將軍琢磨須臾,“見豐,劍鋒。這名字好,有氣勢!”
林繁允抿嘴一笑。
這名字再不改,蘭家門檻都要被媒婆踩破了。
蟬鳴最盛之時,牛蛙被端上了桌,香氣襲人,眾人筷子打架,連天都不聊了,一個勁兒地悶頭吃蛙。
大半個時辰后,盆里見空,桌上的蛙骨被堆成了小山包,眾人意猶未盡,喝茶解饞。
沈箏回了樓中,取來紙筆,將牛蛙做法寫下,又換了裴召祺幾人謄抄幾份,在林老將軍幾人離開之前,把做法給了他們。
眾人樂呵呵地來,心滿意足地走。
為特別感謝崔衿音今日仗義相助,沈箏許諾她一根琉璃釵子,不日琉璃坊做好,直接送到徐府去。
細想之下,沈箏和余南姝都發現,崔衿音有很長一段日子沒回崔府了。
問她吧,她又支支吾吾不肯多言,只說徐府崔府都是家,她想在哪就在哪。
日子匆匆忙忙,眨眼間又過了幾日。
這幾日間,發生了幾件事。
沈箏收到救濟所的消息,說東陶村的事已經被查明,房里正的罪行遠不止殷河生口中那些,如今已鋃鐺入獄。
而東陶村新任里正選拔,則是沈箏出的主意——匿名投選。
京畿衙門皮子都繃緊了,在接受提議的同時,邀請了銜環會的人,一齊挨家挨戶上門,每戶可票選一人,經統計后,再選擇匿名票數最高之人為“代里正”。
而代里正又有三個月“試用期”,試用期內,京畿衙門設立了幾道考核,還在銜環會放置了一個匿名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