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太大,禮物太多,思念太重。
待所有包裹被沈箏打開、分門別類放入簍中時,外面的夜已經稠得像墨。
“叩叩叩——”
敲門聲在黑夜中格外明顯,只聽余南姝用氣聲問道:“沈姐姐,您忙完了嗎?我哥他們都睡了,要不要我來幫您?”
她話里的饞意毫不掩飾,沈箏輕笑,轉身開門,倚門問道:“是想幫我,還是想同安縣那一口了?”
這不是余南姝第一次來小庫房,剛一進門,她就拿起扇子給沈箏打風,“里面好熱,我進來給您扇扇子。”
扇了兩下,她輕咳:“那個......沈姐姐,我聽小袁說,荷花送來了腌李子?”
打去年起,她便一直聽荷花念叨,說家門外的李子樹長勢極好,結出來的李子一年比一年甜不說,還個頂個的大,夸得那叫一個天上有地上無。
本想著今年入夏便能吃上,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李子還沒熟,她先離開了同安縣。
“腌李子?”沈箏笑著蹲下去,從吃食簍子里取出一個罐子,“荷花可沒忘了你。”
罐子通體褐色,罐身上的小紙條格外顯眼,余南姝打眼一瞧,打扇子的手陡然頓住。
只見那紙條上,工工整整地寫著兩個字——南姝。
“這罐是你的。”沈箏將罐子塞入她懷中,又指著另一大罐道:“那罐是荷花給我們的。”
罐子入手微沉,余南姝驀然反應過來,又驚又喜,“這罐......是荷花單獨給我準備的?另一罐,是您和大家的?”
沈箏點頭。
荷花一共送來兩罐腌李子,雖然罐子大小不一,但很明顯,余南姝受了“特別待遇”。
余南姝抱起罐子左看右看,嘴角越提越高,“我就說嘛,荷花哪能忘了我,想在縣里那會兒,她跟我最好了......”
沈箏輕笑,又從成衣簍里取出兩件成衣、一本畫冊。
“還有這些,也是荷花給你的。”
“還有?!”余南姝面上喜意不掩,放下罐子伸手去接,“一定是荷花近來畫的衣裳樣式,沈姐姐,我得回房看去了,您忙完早些歇息!”
她跟陣風似的,來得快,走得也快,毫不留戀。
沈箏失笑搖頭,轉身從物件簍中取出一卷畫作,小心翼翼地掛在架子上,展開。
這幅畫出自靳展鵬之手,上頭清晰勾勒著同安縣各處景象。
不僅如此,沈箏熟識的眾人,也躍然于畫紙之上——許主簿、趙休、李宏茂、莫輕晚、周里正、吳里正.......
她緩緩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畫紙,思念如潮水般洶涌。
不知在畫前站了多久,她彎腰敲了敲僵硬的膝蓋,轉身抱起信匣回了書房。
燭火跳躍間,信匣蓋“叩”一聲彈開,數十信封安安靜靜躺在里頭。
沈箏大致瞧了瞧,最厚的一封信,出自許主簿之手。
仔細一想,倒也合理,如今縣中大小事宜皆歸他管轄,東一句西一句的,這封信自然就厚了。
小心翼翼拆開漆封,信紙展開,許主簿的字躍然于紙上——大人,展信佳。
短短五個字將沈箏看笑。
這人竟抄她的問候語。
斂起心神,她逐字看信。與想象中不同的是,許云硯并未在信上過多匯報縣中事宜,而是破天荒地與她聊起了閑天。
——幾場雨后,縣衙后院的爬山虎又往上躥了幾寸,幾乎蓋滿整面墻壁,他不知該不該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