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著講著,小梳子竟端著茶水,輕步走到了沈箏身旁。
沈箏一愣,抬頭望向天子,只見天子抬手示意她喝茶,百官則直愣愣看著她,目露幽光。
比起得罪天子,她認為還是得罪百官更劃算。
在百官酸溜溜的眼神下,她謝了天子賞賜,飲茶后繼續道:“以分水堰將江河一分為二,主道為‘泄洪渠’,加寬加深,供暴雨時排走多余洪水;支道為‘灌田渠’,蜿蜒通向沿岸各村,再分設小渠接入田間,天旱時便可引水灌田......其理,與溯洄河相似,不過細節上更加精密罷了。”
工部眾官聽得入了迷。
天子看沈箏的目光,也染上了一絲后悔。
可惜君無戲言,他既已答應讓沈箏回同安縣,如今想改口......也來不及了。
一番思忖下,他道:“渠堰之功在當下,利在千秋。然非旦夕可成,需循規劃、按步徐徐圖之,絕非一兩日便能竟功......”
乍一聽,此話有“下來再議”之意。
而眾所周知,天子口中的“下來再議”,等同于“不想議”。
崔相一黨聞言竊喜,心道今日陛下莫非轉了性子,竟連沈箏的話都不聽了?
可還沒樂上片刻,便又聽天子道:“沈愛卿,待你抵達同安縣后,不必拘于常規驛遞,可徑用八百里加急傳書。朕,務必讓你與工部溝通無阻,早日將渠堰落地。”
崔相一黨:“......”
樂早了。
沈箏與工部一同應下后,兵部、禮部尚書相繼出列奏報。
不知不覺間,鼓聲敲響,已至辰時。
晨光漫過丹陛,沈箏悄悄打了個哈欠,想著待會兒退朝后,先去六部衙門逛一圈,若時間還有空余,就去練兵場,把縣兵接回府上。
“可還有愛卿有事要奏?”
天子率先發出退朝信號。
殿中靜了兩息,天子環視殿內一周:“既無事,便退朝吧,沈愛卿留下。”
沈箏表面點頭哈腰,心中略顯無奈。
第一次正式參加工作會議,就被上司點名留下......
唉——
正當百官行禮,洪公公準備開嗓之際,殿外突地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洪公公下意識覺得不對,把擠到嗓子眼兒的“退朝”二字吞了回去,百官也紛紛轉身,朝殿外看去。
殿外,通政使大步趕來,翻飛的官袍都追不上他的腳步。
百官見狀心中微沉。
眾所周知,通政使是個閑職,其職責便是朝會之時守在朱雀門,若有緊急之事,可直接進殿稟報。
但一年上朝數百日,他們攏共也沒見過通政使幾面。
而今日......
不少人下意識看向沈箏。
數百日難得一遇之事,偏偏就發生在今日......莫非只是湊巧?
沈箏則一直看著通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