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站在月臺,與百官寒暄了半刻。
這半刻時間里,她的視線一直在人群中搜尋,卻依舊沒看到梁復身影。
沈行簡也帶著消息回來了。
“周侍郎說,梁大人今日告假沒參朝,他還以為梁大人直接來碼頭送我們了。”
可梁復沒有。
沈箏眉頭微皺,擔心涌上心頭。
放眼朝廷上下,誰都有可能不來送他們,但這個人絕不可能是梁復。
“再找找。”沈箏壓低聲音,對沈行簡道:“咱們一刻后出發。若實在沒找到他老人家,便派人去梁府問問,若有消息,快馬到靖州碼頭遞話。”
那么大個人,總不能莫名其妙消失了去。
一刻鐘過得很快。
這一刻鐘里,第五納正和常越爾來了,西郊官學鄧山長來了,就連聽到風聲的云香樓掌柜都來了,但梁復依舊沒有來。
余時章臉色也有些沉,但還是對沈箏道:“差不多該走了。”
如此多人等著送他們,他們也不能一直杵在月臺不走。
“可梁老他......”沈箏總覺得怪怪的。
“沒事,到了靖州碼頭,咱們再探消息便是。”余時章壓下擔憂,安慰道沈箏:“梁老頭在上京,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放心,他不會有事。”
眼見著涌進碼頭的百姓越來越多,沈箏心中明白,若他們再不出發,今日的碼頭,怕是要被擠癱瘓。
在眾人注視下,沈箏與眾官員行禮告別,轉身上船。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沈大人要出發了!”
“沈大人,您要一路順風啊!”
孩童們不知從哪折來了柳枝,一邊揮舞,一邊唱著童謠。
“柳芽青,柳絲長,碼頭邊,折枝忙,行人要去遠地方!帶枝柳,記家鄉,再折柳,盼歸航,盼——歸——航!”
沈箏站在甲板上,風吹來了童謠,也吹亂了她的鬢發。
船尾,一道渾厚吆喝聲傳來:“起錨嘍——”
錨鏈摩擦著船身鐵環,咯吱作響,水珠濺起,在日光下折出細碎光輝。
隨著舵轉,船身慢慢向河心傾斜,拖出一道粗長水痕。
沈箏朝碼頭眾人揮著手,直到船尾的水痕越來越長,月臺也越來越小,碼頭眾人變成了黏在碼頭上的胡麻粒。
突地,有抽泣聲從身旁傳來。
沈箏轉頭一瞧,崔衿音和方子彥已經哭成了淚人。
崔衿音扒在圍欄上,一邊落淚,一邊聲嘶力竭地對月臺大喊“舅舅”。
方子彥拿袖子擦著眼淚,聲情并茂:“再見了,上京;再見了,香酥雞老板;再見了,胡麻糖葫蘆老板;再見了,冰酪子老板......”
余時章被他逗笑:“子彥,你在上京人脈挺廣啊。”
碼頭。
百官離場,百姓們卻舍不得離去,還在討論著今日見聞。
一天里面見到這么多大官,簡直夠他們吹上好幾個月的了。
突地,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回個破縣都要搞這么大排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領兵打仗去了呢......還有她帶的那些兵,跟我父親麾下的將士相比,簡直有著云泥之別!”
百姓靜了半瞬,紛紛轉頭看去。
說話的,是個神色囂張的少年。
“云麾將軍家的......”有百姓認出了他,帶著眾人后退,“別理他,這人行事不講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