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唄!正好上次你給我拿的魚還剩下一條,我去給燉上!”
柳八一爽快地應道,說著就想起身去廚房。
李冬生連忙攔住他:“您老可快歇歇吧,今兒我給您亮亮手藝!烙餅子配鱖魚燒豆腐,管保您吃得滿意!”
說著,就從門后摘下那條灰撲撲的圍裙,麻溜地把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曬成小麥色的結實小臂。
外屋地的灶臺還是老式泥坯砌的,墻角整整齊齊地摞著劈柴柈子,都是過冬燒火用的。
李冬生掀開腌菜缸上的青石板,一股酸味兒混著醬香直往鼻子里鉆。
柳八一倚著門框,看著李冬生忙活,忍不住說道:“我一個人平時不咋進灶臺,案板底下有端午攢的葷油壇子,你要用就拿。”
“您就瞧好吧!”李冬生信心滿滿,舀起一瓢井水,嘩啦啦地沖菜板,那干勁十足的樣子,讓柳八一越看越順眼。
“你小子會的東西還挺多啊!”
“技多不壓身嘛!”
李冬生笑著回應,手上的活兒也沒停下。
大鐵鍋里的火苗直往上躥,燒得鍋都冒起了青煙。
李冬生趕忙拿起一塊豬皮,在鍋底上用力蹭著,“滋啦滋啦”的聲音瞬間在廚房里響了起來。
柳八一蹲在灶坑前,正一下一下地往里頭添柴火。
那跳躍的火光映在他臉上,把他臉上深深淺淺的皺紋都照得跟著跳動。
他的眼神里透著一絲追憶,緩緩開口說道:“當年在朝鮮戰場,咱炊事班的老張就這么蹭鍋。那時候條件可艱苦了,能有口熱乎飯吃都不容易。有一回啊,老張正做飯呢,結果讓敵人的燃燒彈給掀了鍋臺……”
說到這兒,柳八一的話音突然就斷了,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喉嚨。
李冬生假裝沒看見老頭偷偷抹眼睛的動作,手上不停,把切好的豆腐倒進鍋里,開始翻炒起來。
鍋里的葷油混著醬汁,“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濃郁的香氣彌漫開來。
蒸汽很快就把窗戶上糊著的舊報紙給糊住了,屋里變得霧蒙蒙的。
“開飯!”
他把和好的面團分成小塊,熟練地貼在鍋邊,一圈一圈地拍著。
不一會兒,餅子的焦香混著麥香就在整個屋子里亂竄,讓人直咽口水。
柳八一站起身,從褲腰帶上摸出鑰匙,打開了炕柜。
在柜子里翻找了一陣,摸出兩瓶老酒。
沒一會兒,飯菜就都端上了八仙桌,擺開了幾個粗瓷海碗。
柳八一拿起一塊餅子,一邊嚼一邊點頭:“外焦里暄的,比我們廠里食堂師傅烙的強多了!”
正說著,他的筷子突然停在了半空,“對了,你妹子擔保人那事兒,明兒我上工會給你開個介紹信就成。不過……”
老頭兒眼珠子滴溜一轉,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往后每個禮拜天,你可得有空就來陪我殺兩盤棋,行不?”
“成!”李冬生滿口答應下來。
柳八一滿意地笑了笑,伸手就想去夠放在桌子上的酒瓶子:“來,整兩口?”
李冬生伸手攔住,笑著說:“可不敢啊,老爺子。回頭讓謝主任聞到我身上的酒氣,該說我腐蝕老革命了!”
“嗐!他小子來找我也天天喝!咋滴?你一大老爺們還不會喝酒不成?”
李冬生一聽這話,可就不服氣了:“我是怕您老喝暈頭了,一會兒下棋的時候連棋子都捏不動,那我可就贏之不武!”
“呵!小子!十里八鄉還沒人敢這么跟我說話呢!來!柳爺今兒個就測測你的酒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