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生發現,柳爺的精氣神和昨天截然不同,整個人容光煥發,仿佛年輕了好幾歲。
“快過來瞧,明遠他們正演《白毛女》新編呢!”
滿院目光霎時聚來。
柳小小突然踉蹌半步,發間鍍金芭蕾發卡滑落到頸窩,在鎖骨凹陷處晃成一道金弧。
“北風那個吹——”
雪瑩的詠嘆調驚飛檐下麻雀。
她指尖拂過條案上供奉的勛章:“太陽那個出來~"”
所有人的視線跟著轉向。
柳小小突然踩著舞步旋到李冬生前,足尖輕點——至于演的什么,李冬生看不懂。
但他現在明白了,難怪人家能代表國家出國去參加什么大賽。
琴聲陡然轉急。
柳小小忽然扯下布揚向空中,靛藍粗布在她手中翻飛如海浪。
上面的一些不知名物隨著舞姿簌簌飄落,在陽光里像極了大劇院的金粉。
“冬生哥!”少女突然朝他伸手,眼底跳動著惡作劇的光,“幫個忙!”
李冬生有些驚訝——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快上啊冬生!”柳爺在一旁拍板。
“上!”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李冬生總覺得莫名其妙,自己是過來拿棉花的,怎么就被拉著成群演了?
在全院起哄中,李冬生稀里糊涂的被拽到院子中央。
他僵硬地舉著紅綢,看柳小小像穿花蝴蝶般繞著他旋轉。
柳明志盯著女婿候選人似的上下打量李冬生,忽然笑道:“小伙子來段快板?我們正缺個工農兵形象!”
雪瑩已把竹板塞進他汗濕的掌心。
“說新人來道新貌,革命夫妻覺悟高。不拜天地拜紅旗,煉鋼爐前逞英豪……”
……
在李冬生的稀里糊涂中,和眾人的拍案叫好中,一場表演總算是落下帷幕。
直到結束,李冬生都還是那一副搞不清狀況的樣兒。
直到柳小小從身后拍了他一下,李冬生回過頭,看到他正拿一個瓷缸遞給自己——里面的液體是有顏色的,但絕不是酒,也不是飲料。
李冬生嘗了一口,噗的吐了出來。
“醋!?”
柳小小狡黠一笑,“聽說醋能醒酒,看你呆呆的,以為你還沒醒酒呢。”
李冬生看著這姑娘,徹底搞不清狀況了。
自己跟她有那么熟嗎?
還是這姑娘性格就這樣?天生就自來熟?
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跟剛見面的人都能開起來玩笑。
李冬生把瓷缸給她遞了回去,“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醒酒了。”
他扭頭就去找柳爺,“柳爺,我來拿我的棉花跟布,昨天跟您喝酒,落您這兒了。”
柳爺此時則還在跟鄰里鄰居沉浸在討論中,似乎沒聽見李冬生說的啥。
這時,一個魁梧的身影籠罩了李冬生,是柳明志。
李冬生已經絕對不瘦小了——但跟柳明志比起來,他的體格各方面還是差點意思。
“冬生同志,我父親和我說了很多你的事。”
“嗯……雖然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首先還是應該先謝謝你——多謝你陪我父親。”
“咱們先坐下來聊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