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慕昭然骨子里的惡意冒得太肆無忌憚了些,她魂魄上的罪印忽然發起熱來,刺骨的疼痛從魂魄蔓延至身軀,讓她一下軟了腰肢,蜷縮到軟榻上。
腦海里那個躍躍欲試的惡毒念頭,瞬間就被疼痛擊潰。
慕昭然疼得攥緊衣襟,大口喘著氣,悶聲求饒,“好好好,我錯了,我反省。”
葉離枝聽到她含糊的話音和仿佛忍痛一樣的喘息,仰頭想要看看她,卻又害怕再被她遷怒,只得俯在地上不敢動彈。
慕昭然疼得額上冒出了細密的冷汗,抬手胡亂抓了一串手珠砸到葉離枝身上,催促道:“起來!我既然讓你上了車,就會確保你順利進入天都。”
緋紅的瑪瑙手珠砸到葉離枝肩頭,從她身上滑落下去,葉離枝慌忙伸手接住它,捧到慕昭然面前,感激道:“謝殿下,殿下之恩,我以后一定報答。”
魂魄上的疼痛緩解下來,慕昭然幾乎虛脫,綿軟無力地打開她的手,嫌棄道:“被你碰過了,太臟,我不要。”
葉離枝纖長的睫羽顫了顫,眸中漾著淋漓水光,就像一尊脆弱的琉璃,被她的話刺得支離破碎。
她捧著瑪瑙手珠不知所措,半晌從袖子里取出一張不知洗過多少次的棉布手帕裹住手珠,仔仔細細地擦拭過每一顆珠子,隔著手帕又捧到慕昭然面前。
慕昭然第一次切實感受到魂上罪印對自己的制裁,心情正是暴躁之時,對眼前這個罪魁禍首更加不耐煩,再次揮袖打開她的手,怒道:“我說,我不要了!”
這一次她的力道大了些,袖擺甩動,不慎打到了葉離枝的臉上,袖口的金線刺繡將她的臉頰抽出一條紅印。
慕昭然登時一怔,以為又會遭受一道懲罰,慌忙抓回袖擺,害怕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
感覺到魂魄上的罪印沒有動靜,她才松了口氣,又覺得自己方才著急解釋的樣子太過丟臉,惱怒道:“馬上,立刻,扔出去!”
葉離枝在將軍府是被作踐夠了的,曾在寒冬臘月的天氣,因被誣陷偷吃了一口主母桌上的糕點,而被人一連扇了二十多個巴掌,在雪地里跪了一夜。
臉上的傷口變成了凍瘡,直到開春才勉強長好,留下的紅痕過了好幾年才完全消退。
慕昭然袖擺打在臉上的那一下對她來說,其實不算什么,葉離枝只是心疼這一串瑪瑙手珠。
這樣一串做工精致的上等瑪瑙珠,是尋常人家一年的口糧了,她實在舍不得就這么丟掉,可又不敢違背殿下之意,猶豫片刻,見殿下實在氣惱,只能遵命地打開車窗,拋了出去。
做完之后,她又退回到角落里,低著頭訥訥道歉:“殿下息怒。”
息怒,息怒,息個鬼的怒,慕昭然現在只要看見她那一副裝模作樣忍氣吞聲的樣子,就一肚子火,葉離枝此人慣會裝可憐,前世便靠著她這番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知勾引了多少人。
連慕隱逸那個狗東西,都被她勾得丟了魂,寧肯背叛血脈親緣的姐姐。
如果能將她這張楚楚動人的臉劃爛就好了,看她頂著一張爛臉,還怎么裝可憐!
慕昭然盯著她,心里又忍不住開始咕嚕嚕地冒壞水,直到魂上的罪印再次發熱,蟲噬般的刺痛從骨子里蔓延出來,她才慘慘地悶哼了一聲,哀叫著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想了我什么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