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眼前是甄平放大的臉,趙德昭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穿越了,現在是趙德昭,要進宮見皇帝去。
“扶我一下!”
趙德昭起不來身,甄平忙扶著人起身,“殿下可好些?殿下出了好多汗,當心別再受了風!”
趙德昭“嗯”了一聲,出了些汗身子反而松快了些,至少多了些力氣,不然還真不知道能不能走進宮中,怕是要暈在半道上。
下了馬車,刺目的夕陽照射在眼前的宮城上,眼前的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散發出奪目光輝來。
趙德昭停下腳步,心中突然多了些感概。
他朝北望去,穿越整個汴梁,便是黃河,過了黃河,就是廣袤的華北平原,再往北,就是“兒皇帝”石敬瑭割讓的燕云十六州。
終其大宋,燕云十六州都沒有奪回,甚至因為沒有奪回,成了金的崛起之地,之后鐵騎南下,靖康之恥,成為了多少人的遺憾。
“殿下,殿下......”
甄平不知道趙德昭停在宮門口是在想什么,之前只聽說殿下受傷,不知道傷在哪兒。
現在看來,可別是傷在了腦袋,怎么呆愣愣的,到了門口也不進去呢!
“知道了,你在這里等我!”趙德昭收回神思,抬步走進宮門,同時思索著要再說些什么,才能堅定趙匡胤攻打北漢,收取幽燕的決心。
“二殿下,官家在垂拱殿!”還是白日那個內侍周井,他等在宣德門前,見了趙德昭忙引著上前。
趙德昭想著如何對策,沒有發現周井臉上憂心忡忡的神情,待到了垂拱殿,見到了里面的人,趙德昭這才發現,現在將自己詔來,好似不是為了南北之事。
殿中站著好幾人,王繼勛,樞密承旨曹彬、曹璨、太子太傅王溥、趙德芳
嗯?
怎么白日那小娘子也在?
“臣,參見官家!”趙德昭行了禮,起身站在趙德芳身旁。
“來了,可知朕詔你們來,是為何事啊?”趙匡胤淡淡開口道。
“臣知罪!”王繼勛率先開口,態度誠懇,和白日完全是兩個模樣。
“臣教子(女)無方,陛下恕罪!”曹彬和王溥異口同聲道。
“你二人呢?怎么,仗著天家身份尋釁滋事,還不知錯嗎?”趙匡胤看向趙德昭和趙德芳二人,語氣嚴厲,唬得趙德芳一個不穩跪在了地上。
“兒臣知錯,官家息怒!”
趙德昭左右環顧,見王繼勛臉上帶著得意,曹璨和王家娘子雖低頭認錯,卻帶著忿忿,明顯不情愿的。
這一瞬間,趙德昭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上前一步,大聲道:“臣沒錯!”
“大膽!”趙匡胤沒有想到趙德昭不認錯,重重拍了下御案,說道:“你身為我大宋皇子,在鬧市與人爭斗,我天家顏面何在?成何體統!”
“何謂體統?”趙德昭身上又開始冒汗,頭也忍不住有些暈,可學過的東西卻如同慣性跳了出來,他仿佛覺得自己回到了辯論的賽場上,對面不是皇帝,而是他的辯論對手。
“你說什么?”
別說趙匡胤了,殿中所有人都驚呆了,特別是王溥,他是看到早朝時趙德昭的表現的,本以為是開了竅,沒想到是發了瘋啊!
“體統,”趙德昭繼續道:“若以體統論之,仁是體,義卻是用,什么意思呢?我來解釋,就是說啊,禮義是一種國家體制,這種國家體制嚴明執政者要自覺維護法......”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休睦...”
曹彬伸手捅了王溥一肘子,輕聲問道:“你讀書多,你告訴我,他這說的是什么意思?”
王溥自幼好學、手不釋卷,后漢時舉進士科為狀元,如今任著太子太傅的虛職,實打實的博文多識,問他,總不會有錯。
可王溥聞言點了點頭,遂即“嘖”了一聲,又搖了搖頭,“后面說的本官知道,出自《禮記》,可前面說的,仁是體,義是用,本官卻從未聽聞。”
倒不是王溥沒聽過“體用”之說,“體”是根本,“用”是表現,比如說動物的“體”是身體,“用”則是靈識;植物的“體”是軀干,“用”則是生性為道;又比如《神滅論》,就是用“體用”說明了形神二者的關系。
儒家言論、周易、魏晉時的玄學都有很多都談到過“體用”,但沒有人是這么用的。
王溥學識再是淵博,也不會知道這句話,因為它出自南宋程頤,之后朱熹也用過他的言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