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熱鬧,絲毫不比瓦舍遜色,更多的是文人、書生,來這里淘一淘便宜的舊書,或者書鋪里買不到的書籍,剩下的便是去寺里上了香出來逛的夫人、娘子,帶著帷帽的有,就這么大大方方的也有。
說起來,宋朝對女子的約束松了許多,女子單獨立戶的多,出來做工賺錢的也多,寡婦改嫁都是稀松平常,也很少被人說閑話,倒是社會進步的一種體現。
人群熙熙攘攘,趙德昭走得慢,一刻鐘也就到了約定的地方,可左看右看卻不見人,想來是還在路上。
“怎么能讓殿下等......”孫沖嘀咕,可見趙德昭臉上絲毫不見怒意,也就撇了撇嘴,朝左右看了幾眼,說道:“殿下找個茶棚坐著歇歇?”
此時的趙德昭,眼睛卻看著身旁一個小攤,一張破舊的桌子,一張八卦紙墊在上頭,紙上放著個發亮的龜殼,三個銅板,一本泛黃的《周易》,一支筆幾張紙。
旁邊豎著一根桿子,掛著的破布上歪歪扭扭寫了個“鐵口神算”四個字,桿子旁倚著個老頭,穿著一件襤褸道袍,也不知什么時候沾上的污漬顯出明顯的黑來,胡子稀松,頭發花白,臉色卻是紅潤得很。
老頭閉目打盹,來擺攤的,竟能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安心睡著,這便激起了趙德昭的好奇心。
“誒,老道長——”趙德昭彎下腰,朝老頭喚了一聲。
老頭聽見聲音,慢慢睜開眼睛,眼前一個黑影罩在頭頂,片刻后才看清了是個年輕公子,從頭到尾快速打量了幾眼,瞬間坐直了身子,拿手背揩了把嘴上口水,一張老臉笑的滿是褶子。
“公子算卦?嘿,要說您有眼光,老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您要算什么?老道都能給您算出來!”
這副吹噓的模樣,哪里還是趙德昭以為的世外高人模樣,可已經把人喊醒,趙德昭也不好直接走人。
硬著頭皮坐下,趙德昭問道:“那就算一卦,多少錢?”
老頭笑著伸出一個手指頭,同時腳下一踢,也不知將什么東西給踢倒了,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趙德昭全副心神在道士豎起的手指上,加上周圍嘈雜,也沒有聽見,只問道:“一文?”
趙德昭心想還挺便宜,剛要叫孫沖給錢,就聽那老頭“誒?”了一聲,“怎么,不是一文?十文?”
“一貫!”老頭說道。
“一貫算一卦,你怎么不去搶!”趙德昭指著不遠處一個算卦的攤位道:“那里明碼標價,算一卦十文!”
“那能一樣?”老頭朝那不屑哼笑一聲,“他算的是普通人,老頭我算的天命之人,遇了有緣才算!”
“天命之人”四個字,趙德昭臉上笑意瞬間就凝固了,再看老頭,笑中分明帶著些諂媚,可總覺得哪里不一樣了。
心理作用?
不管了,頂多被騙個一貫錢!
“成,一貫就一貫!”
“小郎君是測字,還是卜筮?”老頭指著桌上擺著的幾樣東西問道。
“測字吧!”
趙德昭拿了桌上的筆,左右看了看,見不遠處一個攤位正是賣布的,便在紙上寫下一個“帛”字來,“諾,你看!”
老頭將紙收回看去,本是舒展的眉心卻是漸漸皺起,再看趙德昭,右手掐指算了片刻,始終不發一言,神色愈發凝重起來。
孫沖本就因為一貫錢算卦而郁郁,已經將這老頭看作了騙子,此時見他長久說不出話來,朝趙德昭說道:“殿...郎君,這老頭定然是個騙子,咱們把錢拿回來就走吧,還聽他胡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