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雪停了之后,大地上的聲音也清晰了許多,從東西傳來的聲響讓所有人都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來。
很快,人影出現在視線中,可待李謙溥看清了之后,忍不住又發出嘲諷,“這些是什么人?逃荒的嗎?衣服破成這樣,臉上臟兮兮的,手上兵器都拿不穩,看不起咱們還是怎么的?”
趙德昭聞言哼笑著解釋了他過河后打探來的消息,然后說道:“看來霹靂炮給他們造成了挺大死傷,眼下又讓這些殘兵打頭陣,哪里將他們當人看了,就是用來做擋箭牌的!”
李謙溥這人愛憎分明,聽了這話,倒也忍不住為這些漢人可惜起來,請示了李繼勛之后,打馬上前,朝對面大聲喊道:“我大宋收復幽云故地,本不與爾等為難,咱們都為漢人同胞,何必自相殘殺?你們在契丹人手中過的什么日子?難道就想世世輩輩這么下去了?今日他們能把你們拖來做擋箭牌,他日就能將你們父母親人,也如此推出來?你們甘心為契丹如此驅使?”
李謙溥見對面漢人臉色十分難看,可更多的是懼怕,知道他們有所顧慮,可還是把話說完,“只要你們投降,我大宋不計罪責,并且給予你們同等的機會,還望你們考慮清楚,是否要繼續給契丹人賣命!”
這番話十分刺耳,對面那些漢人聽了還多了一層害怕,他們用余光瞧著旁人的反應,想看看是否有人率先跨出這一步!
耶律奚底面色陰沉,他所領的東西營加起來只剩了八九百人,且已是被那爆炸嚇破了膽,如今士氣全無,又有不少受了傷的,站在隊列中更顯有氣無力。
南京城中下的命令本就不公,他們心中有怨也是正常,但若要因此投降了宋軍,他卻也不愿意。
耶律奚底手拿開山大斧,大聲喝道:“眾將士聽令,若有人敢投降宋軍者,格殺勿論,城中家眷也以叛逃罪論,若奮勇殺敵,不論生死,皆有重賞!”
這些漢人們大多數家眷是在城中,聽了這話猶如一盆冷水兜頭而下,不想戰的,也必須得戰了。
可也有孤家寡人一個的,便不是那么猶豫了,當即朝前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道:“我投降,我投降!”
李謙溥臉上剛露出喜色,便看那人突然撲倒在地上,背上插著一支羽箭,抬頭看去,耶律奚底身旁親兵手中拿著弓,那弓弦還在震顫著。
這些漢軍中有個校尉名叫李二狗,人長得丑,左臉一枚碩大的痦子,看過一眼的定然是忘不了。
雖然丑,但勝在勇武,這才憑借軍功擔任了個校尉,此時的他默默收回了邁出去的半只腳,他剛才就想著要投降了,可看到倒地的那人,知道現在不是好時候,而光憑他一個人也沒辦法逃過契丹人的弓箭。
耶律奚底用家眷來威脅,可他沒有這層顧慮,因為他不是幽州的兵,他和隊中好幾個是涿州的,還有人是固安的,也有順州和薊州的。
有的人死在了,有的人還活著。
活著的人自然不愿意為契丹賣命,畢竟他們可以留著命同親人團聚,何必為了契丹人交代在這里?
他抬眸,目光同身旁一個來自薊州的士兵一觸即分,這短短一息時間內,他們有了某種默契。
這種默契也像是會傳染,表面看著,他們仍舊唯唯諾諾,可實際上,他們心中早已做了決斷。
身后傳來弓弦松動的聲音,李二狗突然大吼一聲,“弟兄們,反了!”
說罷,他拿起刀直接轉了身,八九百的隊伍中,有一半人跟著他大吼,同時調轉刀頭,將閃亮的刀尖對向了自己人。
耶律奚底身旁親衛再度挽弓搭箭,可區區十幾人十幾支箭,又如何能一下子將反叛的人都絞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