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他緩緩將筆擱在了硯臺邊。
“父親,我......畫好了。”李承乾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接過畫作,目光在紙上停留片刻,微微頷首:整體尚可,就是
他指著畫面:這鷹爪的筆力稍顯不足,構圖也欠缺些章法。
說著,他將畫遞給楚天青,語氣緩和了些:不過以你現在的年紀,能畫成這樣已是不易。
楚天青接過畫,仔細端詳著畫中的那只鷹,越看心思越沉。
畫面中大部分面積都被蒼鷹占據,留白極少。
這種令人窒息的構圖,有一種空間壓迫感。
想必是李承乾有著一種強烈的被束縛感,正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身份枷鎖。
鷹翼的線條出現多次修正,尤其是右側第三根飛羽的反復描畫,暴露出他對完美形象的病態追求。
還有那懸崖陰影中隱藏著鋸齒狀紋路。
這是典型的攻擊性壓抑表征。
就像火山下的熔巖,表面平靜,內里卻涌動著毀滅性的能量。
這些隱藏在巖縫間的銳角,像是一種無聲咆哮。
而鷹爪與巖石交融的混沌處理,則顯示出身份認同的嚴重混亂。
作為儲君,李承乾顯然在自我與太子這兩個身份間痛苦掙扎。
還有....剛剛李承乾在鷹喙處停留的片刻。
他是想著加些什么東西嗎?
楚天青盡力將自己帶入到李承乾的心理,少頃他忽然意識到。
他....想畫一道傷痕!
這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楚天青的腦海。
在藝術治療中,對特定部位的反復修正往往暗示著創傷重現。
李承乾在鷹喙處的遲疑,極可能是潛意識里想要表現某種隱痛。
鷹喙象征著猛禽最關鍵的武器
而傷痕則透出一種困獸般的掙扎。
楚天青不禁看向李承乾的傷腿。或許這道未畫出的喙部傷痕,與太子此刻真實的傷痛形成了某種可悲的呼應。
一個在肉體,一個在心靈。
唉
他忍不住搖頭輕嘆。
本該無憂無慮的年紀,心理創傷竟然如此嚴重。
不是。
李世民這是怎么教兒子的啊!
楚天青暗自腹誹。
將本該天真爛漫的孩童,心理創傷竟然如此嚴重!
怪不得他日后會起兵造反。
壓抑至此,終有一天會反抗。
“天青。”
李世民見楚天青嘆了口氣,忍不住問道:“是畫的不好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