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你是說......”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麗質和沖兒，他們將來若是生子，就會......”
她不敢說出那個最壞的結果，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聲音哽咽。
“若是真生下一個天生殘缺、或是早早夭亡的孩子，那麗質該有多傷心！”
說到這兒，她仿佛清晰地看到了女兒抱著一個天生畸形、氣息奄奄的嬰孩，眼中盡是死灰般的絕望。
那畫面如同尖刀剜心，痛得她幾乎窒息。
她抬頭望向李世民，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陛下，那......你是怎么想的？”
她緊緊攥著拳頭：“能不能......找個宗室之女代替麗質？或者......或者......”
李世民看著妻子慌亂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隨后卻是搖了搖頭。
“觀音婢。”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非是朕不心疼麗質，而是......此事，牽一發而動全身！”
李世民的目光投向窗外。
“輔機是朕的肱骨，更是關隴門閥在朝中的柱石。長孫沖是他的嫡長子，未來的長孫家家主。他與皇室的聯姻，必須是最緊密的，不容置疑的！”
“若長孫沖娶的是宗室女，哪怕她身份再尊貴，那也只是李氏宗親。這層聯系，遠不如帝后嫡親的血脈相連來得緊密和唯一，如此一來‘長孫氏’與‘李氏’最核心、最緊密的聯系，便出現了一道難以彌補的縫隙。”
“屆時，另一個家族，便會通過長孫沖之妻的身份，與長孫氏緊密相連。”
李世民瞇著眼睛，眼神變得無比銳利。
“一個手握重權的外戚家族，再與另一個實力不俗的家族聯姻......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朝堂之上，又會出現一股新的勢力！”
他握緊了妻子的手，力道很大，像是在強調這無可更改的事實。
“輔機的忠心，朕信得過，但朝堂上的權力平衡，如同在萬丈深淵之上走細繩，一絲一毫的偏移，都可能引來傾覆之禍。”
“而麗質與沖兒的婚事，則是維系這份平衡最直接、最牢固的紐帶。”
“只有麗質！”
“她朕與你嫡長女！”
“只有她嫁入長孫家，才能確保這份聯系是獨一無二的，是無可替代的強強聯合，而不是......可能埋下分裂種子的多方牽扯。”
他看著長孫皇后眼中最后一絲希冀的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更深的絕望和冰冷，心中也是極為沉痛。
但帝王的責任在此時必須要壓倒父親的柔情！
他閉上眼睛，語氣堅定道。
“所以，這婚約......不能改。”
“至少，現在不能改！”
“麗質……她是朕的長女。”
李世民的聲音里第一次流露出對女兒的疼惜。
“是朕捧在手心里的掌上名珠。”
“但同時，她也是這盤維系江山社稷安穩、平衡朝堂格局的棋局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她.......必須擔負起屬于她的那份責任！”
李世民停頓了一下，目光直視著長孫皇后含滿淚水的眼睛。
“觀音婢，你可以說朕......無能！說朕這個皇帝當得窩囊！竟然需要犧牲自己親生女兒一生的幸福，去換取所謂的江山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