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住手!哎呦喂!”
“我的腿!”
“盧硯!救命啊!”
盧明遠瞬間就被淹沒在家丁的“復仇”人潮里,慘叫聲、痛呼聲、混亂的咒罵聲、棍棒交擊聲混成一片。
他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在棍棒縫隙里抱頭鼠竄,哪里還有半分世家公子的風范?華貴的錦袍被扯得亂七八糟,發髻也散了,臉上身上挨了好幾下,青一塊紫一塊,狼狽到了極點。
盧硯呆立在原地。
他沒有像那些被催眠的家丁一樣,紅著眼沖上去“報仇”。
他甚至沒有像之前那樣,焦急萬分地試圖沖進混亂中心去救自家少爺。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著,像一尊被雷劈過的泥塑木雕,臉色煞白如紙,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
那雙平日里總是低垂、帶著順從和幾分畏懼的眼睛,此刻卻死死地盯著混亂中心那個狼狽躲閃的身影。
楚天青看著盧硯,瞬間就明白了這個書童的狀態。
系統這強大的“群體深度催眠誘導”,其核心邏輯是將目標人物在受術者潛意識中“替換”成他們心底深處某個刻骨銘心的仇人形象。
對于這些家丁來說,可能是欠債不還的鄉鄰、騙財騙色的混混、或者卷款跑路的親戚。
但對于盧硯呢?
盧硯是盧明遠的貼身書童,他的仇人......或者說,他心底最深的恐懼和怨恨來源,很可能......就是盧明遠本人!
但那份根深蒂固的、對主家、對身份、對后果的恐懼,像沉重的鎖鏈一樣捆住了他的手腳。
他不敢像那些“認錯了人”的家丁一樣,真的沖上去對盧明遠拳打腳踢。
那刻在骨子里的奴性,那對盧家權勢的畏懼,讓他無法逾越這條界限。
動手打主子?
這個念頭本身就足以讓他不寒而栗。
但同時......他看著盧明遠此刻的狼狽不堪,聽著他從未有過的、發自肺腑的恐懼慘叫,盧硯內心深處,一股扭曲的、壓抑了不知多久的黑暗情緒,正不可抑制地翻涌上來,帶來一種近乎顫栗的、病態的快意。
那是一種“你也有今天”的、酣暢淋漓的滿足感!
所以,他僵在原地。
既不會加入這場“復仇”,卻也絕不會出手阻攔。
他只是看著。
用一種近乎貪婪的、燃燒著復雜火焰的目光,看著。
......
一旁的孫思邈和盧霖算是徹底看傻了!
尤其是孫思邈
他行醫數十年,什么疑難雜癥、怪誕場面沒見過?
但眼前這景象......
他還真的沒見過。
上一秒,這群家丁們還兇神惡煞地要圍攻楚天青。
下一秒,就像集體中邪一樣,調轉矛頭把自家少爺當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還喊出了什么“王老四”、“張鐵蛋”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名字?
要說是一個人突然發瘋犯癔癥,孫思邈還能理解,可能是得了失心瘋。
可這呼啦啦一下子十幾號人,跟約好了似的,齊刷刷一起發瘋?
還都認準了自家少爺當仇人?
這......這完全不合常理啊!
孫思邈捻著胡須的手都僵住了,腦子里翻遍了醫書藥典,也找不出一個能解釋眼前這鬼情況的說法!
而盧霖,更是徹底懵了!
他張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腦子里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他剛剛還在為二哥頂撞師父、要抓楚天青而焦急萬分,甚至出聲阻止。結果一眨眼的功夫,天就變了!
自家的精銳護衛,竟然像見了殺父仇人一樣,圍毆起二哥來了?還口口聲聲喊著什么“還錢”、“還鞋”、“張鐵蛋”?
這巨大的反差和荒謬感,讓盧霖感覺像是在做一場無比荒誕的噩夢!
他看著二哥在棍棒下狼狽躲閃、慘叫連連,又驚又急,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住手!你們住手!不要再打了!”
“嗯?”
聽到盧霖這絕望的呼喊,楚天青也是微微一怔,他下意識地抬頭望了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