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刀。”
楚天青直言不諱:“在您膝蓋上切開小口,用一種精密的器械探入關節內部。若軟骨磨損集中在局部,可嘗試清理磨損的軟骨碎屑,磨平那些扎人的骨刺礁石。若磨損極為嚴重,整個關節面都‘磨穿了’,那便只能如同更換朽壞的榫卯一般,將損壞的關節面切去,換上人工打造的金屬或陶瓷關節。此法可極大程度消除疼痛,恢復關節活動能力,效果遠勝藥物。”
“啊?”
程咬金嚇了一跳。
“把骨頭切了換假的?這......這比關羽的刮骨療毒還要滲人啊!”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膝蓋,仿佛感同身受般打了個寒顫。
他擔憂地看向李靖,然而李靖雖然神色不變,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思量。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楚先生此法,聽起來確是釜底抽薪之策,然而......”
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左膝。
“如今邊境還不安寧,突厥騎兵虎視眈眈,軍情隨時可能變化。我身為統帥,隨時可能接到命令就要上戰場。如果這時候開刀,就算成功了,也得花很長時間休養恢復。萬一在這期間戰事爆發,我卻因為傷病躺在床上,耽誤了軍機大事,那可就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這個風險,我擔不起,也不敢冒。”
他的話語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保家衛國,征戰沙場,早已刻入他的骨髓,高于個人的病痛。為了隨時能跨上戰馬,他寧可忍受這關節內“荊棘窩”的摩擦之苦。
程咬金張了張嘴,想勸又不知如何開口,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楚天青聞言,心中也是了然,他點點頭道。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用保守治療的辦法,靠藥物配合適當的休息和鍛煉,盡全力控制病情,延緩惡化,保住將軍的行動能力。”
“至于換關節這個手術的選擇......等將來天下太平了,或者將軍解甲歸田的時候,如果膝蓋疼痛實在難忍,我們再討論也不遲。”
“這樣最好。”
李靖點點頭,握緊了手中的藥盒。
“請問,楚大夫在嗎?”
就在此時,一道帶著幾分急切的女聲伴著叩門聲自院外清晰傳來。
“進!”
楚天青應了一聲,隨即起身。
只見院外站著一對男女,衣著用料考究,剪裁精良,雖非王侯將相那般顯赫,卻也絕非尋常百姓人家。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年輕男子,身量頎長,體態清瘦,一張面容生得異常俊美精致,眉若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肌膚白皙勝雪。
若非他身上穿著男子式樣的錦緞長衫,單憑那過于漂亮的眉眼輪廓,乍看之下,極易令人誤認作是哪家絕色佳人。
他安靜地立在母親身后,神色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局促與隱憂。
見又有求診者上門,李靖不欲打擾,正欲告辭。
程咬金卻是個好事的性子,一把拉住他,壓低嗓門道。
“哎,藥師先別走!這楚小子的醫館里,求診的十有八九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疑難雜癥,俺老程難得碰上,可得開開眼,瞧瞧這回又是什么稀罕事!”
李靖雖無奈,不過他......也有點兒好奇。
楚天青已將二人迎入大堂:“二位請坐,不知是哪位身體有恙?”
那衣著富貴的婦人未等兒子開口,便搶先一步將他輕輕推到前面,臉上交織著焦慮與期盼。
“楚神醫,是犬子!求您給看看!”
她嘆了口氣,語速飛快。
“我們家在長安經營米行,也算薄有家資。就這么一個獨苗,心肝寶貝似的。可.......唉!他早已娶了五房妻妾,三四年過去了,竟無一人能為他誕下一兒半女!起初我們也疑心是那些女子的問題,可......總不能五位姨娘都有毛病吧?”
婦人說著,臉上露出難以啟齒的窘迫。
“遍請了長安城里有名的大夫,湯藥不知灌了多少下去,卻都石沉大海,毫無動靜。實在沒法子了,才打聽到您妙手回春的名聲,特地從長安城里趕來,求楚神醫給斷個根源!”
她殷切地望著楚天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