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掠過母親臉上未干的淚痕,再次死死釘在楚天青身上。
“隔簾聽音?錦書傳意?不見其人,但聞其意?呵......”
“好一個步步為營!好一個滴水不漏!楚大夫,您這手段......真是高明啊!像獵人布陷阱一樣耐心,像馴獸師一樣講究技巧!是不是?”
嘿!
你個不知好歹的傻娘們兒!
想法幫你治病還成算計你了。
楚天青頗為無語,但更多是無可奈何。
這種心理創傷極深的人,感知系統早已失衡,對“善意”的邊界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苛刻。
只要不是她主觀意愿主動尋求和接受的幫助,哪怕再周全、再為她著想,在她眼中,都是侵犯,都是算計,都是對她意志的強行踐踏。
所以說,心病難醫,難就難在此處。
醫者有心,患者無意。
醫者欲渡,患者閉舟。
強行靠近,只會讓那本就脆弱的小舟在驚濤駭浪中傾覆得更快。
侯夫人踉蹌著想要上前。
“清竹!你聽娘解釋!娘不是要算計你,娘是想......”
“想什么?!”
侯清竹像被毒蛇咬到一樣猛地后退一步,躲開母親伸來的手。
“想治好我這‘厭男癥’?”
“想讓我像你們期望的那樣,變成一個正常的女人,去接受一個又一個所謂良配的審視和估價?”
“最后......再被像徐敬之那樣的偽君子,當作一個漂亮、能攀附權貴的擺設娶回家?!”
她猛地指向楚天青,聲音尖銳刺耳。
“而這個處心積慮、盤算著怎么繞過我的恐懼、怎么無聲無息靠近我的男人!這和他當初在假山石后算計我,有什么本質區別?!”
“都是欺騙!”
“都是把我當成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一個需要被‘馴服’的怪物!”
巨大的屈辱感和被最親的人聯合外人欺騙的憤怒,徹底沖垮了她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
“娘!您也和他們一樣!覺得我病了!覺得我瘋了!覺得我這副抗拒男人的樣子,是侯府的恥辱,是您的累贅!所以您背著我,和這個陌生男人,在這里剖析我最不堪的往事,商量著怎么像對付一個疑難雜癥一樣對付我?!!”
“清竹!不是的!娘是心疼你啊!”
侯夫人心如刀絞,泣不成聲,想要解釋,卻覺得所有語言在此刻都蒼白無力。
就在母女激烈對峙,氣氛瀕臨崩潰的千鈞一發之際,一直沉默的楚天青說話了。
他沒有試圖靠近緩和,反而向后退了兩步,盡可能拉開與侯清竹的距離。
然后,他迎著侯清竹那充滿憎恨與恐懼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氣。
“侯小姐。”
他的語氣不再是之前向侯夫人分析病情時的冷靜,也沒有被指責后的慌亂或急于辯解,反而帶著一種直面現實的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