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還沒來得及說話,楚天青卻先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他目光掃過地上斷成幾截的棍棒,又看向一臉委屈加憤怒的張大象,嘴角掛上了一絲諷刺的笑意。
“好一個行兇啊。”
楚天青聲音不大,但嘲諷味道十足,“你府上的侍衛拿著棍棒,在我這醫館院子里圍攻我的人,反倒成了我們行兇?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轉向杜如晦:“杜老哥,看來這鄒國公的家教,真是與眾不同。求醫問藥,原來是這么個興師動眾的架勢,楚某今天可真是長見識了。”
杜如晦一聽這話,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他跟楚天青打交道不算深,但也知道這小子絕非表面看起來那般隨和。
能跟當今圣上談笑風生,又被程咬金那貨私下評價為“看著和氣,骨子里半點虧不肯吃”的主,他此刻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分明是動了真怒。
想到這兒,杜如晦猛地轉過頭,瞪著還不服氣的張大象,厲聲喝道:“糊涂東西!還不給我閉嘴!”
這一聲呵斥把張大象嚇得渾身一抖。
他從未見過溫文爾雅的杜伯伯對自己發這么大的火。
杜如晦不等他反應,就伸手指著楚天青,對張大象說道:“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這位楚公子,是連陛下都要以禮相待的人物!你竟敢在這里撒野,縱容仆人動手,還敢反咬一口?這鄒國公府的臉面,都要被你丟光了!”
他特意點出楚天青和皇帝的關系,既是為了震懾張大象,也是再次向楚天青表明自己的態度。
見張大象臉色由紅轉白,驚疑不定地看向楚天青,杜如晦語氣更沉,直指要害。
“他是能救你爹性命的大夫,你在這里得罪他,是想斷送你父親的生路嗎?還不快點向楚公子賠罪!要是因為你的過錯,耽誤了診治,你就是張家的罪人!”
“救......救我爹的大夫?”
張大象猛地睜大了眼睛,臉上那點委屈和憤怒瞬間被驚愕和難以置信取代。
他一路心急火燎地趕來,滿心以為能被杜如晦如此推崇、甚至暗示可能比御醫還厲害的民間神醫,定然是位如同孫思邈先生那般德高望重,仙風道骨的老者。
他腦海中想象的,是沉穩、威嚴、帶著藥香和歲月積淀的智慧形象。
可眼前這人?
年輕得過分!
雖然長相俊朗,但眉宇間哪有半分懸壺濟世者的沉穩持重?
那嘴角的諷刺,眼里的銳利,分明是個桀驁不馴的年輕郎君!
這......這怎么可能是能起死回生的神醫?
巨大的落差讓他一時根本無法接受,腦子里一片混亂。
杜如晦見他還在發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聲音又提高了幾分。
“還發什么呆?!要不是楚公子醫術高超,老夫何必親自陪你來?趕緊向楚公子賠罪!要是因為你的無知莽撞,誤了你父親的病,我看你怎么承擔得起!”
張大象如遭雷擊,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想起父親病重憔悴的樣子,又看看地上呻吟的侍衛和面前臉色冰冷的楚天青,這才意識到自己闖了多大的禍。
就算有萬般不甘和懷疑,但在杜如晦的威嚴和對父親病情的擔憂下,他那點少爺脾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后咬了咬牙,對著楚天青深深鞠躬,聲音干澀地說。
“在......在下張大象,有眼無珠,冒犯了楚公子,還......還請楚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見怪!家父......家父的病,全靠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