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特意補充說明。
“不過,吡嗪酰胺這個藥,也不是完全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它可能會對肝臟造成一些壓力,如果病人本身肝腎功能就不太好,那用藥時就必須謹慎,甚至需要調整劑量。幸好,我剛才為殿下驗血時,特意檢查了肝腎功能,結果顯示都在正常范圍,沒有這方面的問題,所以可以安全使用。”
李淵一聽,連忙追問:“照你的意思,方兒吃完眼前這些藥,病就能痊愈了?”
楚天青卻搖了搖頭:“這才只是第一步。現在是第一個療程,大概需要一個月。一個月后,我們會停用吡嗪酰胺,但異煙肼和利福平還需要再服用一個月。”
“之后,我們會重新加上吡嗪酰胺,同時我也會根據情況添加其他輔助藥物。這個階段我們稱之為‘強化期’,目的是集中火力,盡可能徹底地清除活躍的病菌。”
“強化期結束之后,治療就進入鞏固期了。”
楚天青伸出兩根手指:“在接下來的兩個月里,殿下只需要繼續服用異煙肼和利福平這兩種藥,其他的藥就可以停了。”
說到這,他語氣一轉,變得格外嚴肅:“但有一點我必須特別強調,所有這些藥物,都必須嚴格按照我規定的時間來服用。絕對不能因為感覺病好了,沒事了,就自己擅自停藥或者減少藥量。”
“我們采用的這個方案,是以一線藥物為主,分階段聯合用藥的治療策略,必須完成整個療程才行。”
“即使所有癥狀都消失了,體內仍然有可能潛伏著殘留的結核菌。如果在這個時候停藥,很容易導致病情復發,而且一旦復發,再次治療會變得更加困難。”
“所以,整個治療過程最少要持續六個月。六個月后,您再帶殿下回來復查,由我評估恢復情況之后,才能決定是否可以徹底停藥。”
聽完楚天青這一大套又是分期,又是換藥,還得連續吃半年的治療方案,李淵和李世民等人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這又是強化期又是鞏固期的,用藥還得換來換去,在他們聽來實在太過繁瑣復雜,一時間都有些理不清頭緒。
只有孫思邈緩緩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理解和贊賞的神色。他輕撫胡須,沉吟道:“天青這個方法,聽起來復雜,但實際上非常符合我們醫道‘辨證論治、隨證加減’的精髓,只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由衷的敬佩與感慨:“只是,能把這種加減之道,推行到如此精確的地步,什么時候該用什么藥,什么時候該增該減,每種藥各起什么作用,彼此之間如何配合,甚至連療程都按月來精確規劃,這實在是難上加難啊!”
孫思邈望向楚天青,目光炯炯。
要知道,普通醫生開藥方,雖然也講究根據病情變化調整,但大多是基于經驗和脈象癥狀的粗略判斷。
要想像這樣,對每一種藥物的特性,藥效,乃至在不同時機的協同作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并且規劃出一條如此清晰的療程。
這不僅需要對藥物本身有極其透徹的認識,更需要經過無數次嘗試,觀察和驗證,才能總結出這樣精確得像用尺子量過一樣的用藥規律。
這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
楚天青聽完,不由得笑了笑:“孫真人說到點子上了。其實治病就像打仗,要想打勝仗,首先得知己知彼。就像調動不同的兵種一樣,使用不同的藥物,在不同的階段,針對病菌的不同弱點進行攻擊,這個過程,自然少不了反復的試探,觀察和驗證,看看哪種方法最有效……”
話還沒說完,楚天青突然愣住了。
試探......驗證......
這兩個詞在他腦海里不斷回響,像一道閃電,猛地劈開了之前的重重迷霧。
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神也變得深沉起來。
一個之前被忽略的想法此刻變得無比清晰。
那名死士,會不會也是一種試探?
一擊不中立刻就撤退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