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楚天青的脾氣,見他這樣,就知道這子心里對陛下的那口氣還沒順過來,連句“蒙陛下恩典”都不肯。
不過,好在楚天青終究是伸手接過了圣旨,程咬金懸著的心總算回了肚里,暗道一聲:“還好,還好......”
他是真怕楚天青年輕氣盛,不管不顧地當場拒旨。
若真鬧到那般田地,就算陛下先前存了彌補挽回之心,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被拂了顏面,恐怕也再難轉圜。
屆時君臣徹底對立,再無緩和余地,卻是程咬金最不愿見到的局面。
此刻見楚天青雖未依禮謝恩,但終究接下了圣旨,程咬金便知事情尚有轉圜余地。
這子看似桀驁,心里那桿秤還是懂得權衡輕重的。
肯接旨,便意味著他至少默認了眼下這個局面。
程咬金心頭一松,那粗豪的臉上神色也緩和下來,他趕緊哈哈一笑,打圓場:“得了!這是大好事啊!楚子這是高興得都不出話來了!溫尚書,您別見怪,這子就這脾氣!”
楚天青對程咬金的打圓場沒什么表示,隨手把圣旨遞給旁邊伺候的沈靈兒收好,又讓孫強和幾名護衛接過內侍端著的金銀布匹,然后對溫大雅拱了拱手:“辛苦溫尚書跑這一趟了。”
溫大雅很識趣,沒再多什么,也拱手回禮:“這是本官分內之事,楚縣公太客氣了,圣旨既然已經送到,本官還要回宮向陛下復命,就先告辭了。”
完,溫大雅轉身就要走,但剛走兩三步,溫大雅猝不及防,腳下猛地一個踉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去。
“溫大人!”
身旁的隨從眼疾手快,連忙搶上前一步,伸手將他扶穩。
程咬金也是趕忙上前問道:“溫兄?你這是......”
溫大雅借著隨從的攙扶勉強站直身體,左手已下意識地緊緊按住了疼痛傳來的部位,那張儒雅的臉上血色褪去,顯得有些蒼白。
他強忍著那一波接一波、如同胃袋被狠狠攥住的痙攣痛楚,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朝程咬金和聞聲望來的楚天青擺了擺手。
“無妨,無妨......老毛病了,胃脘急痛,歇息片刻便好。”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因疼痛而略顯急促的呼吸:“大概是近日公務繁冗,飲食失序所致,驚擾諸位了。”
那疼痛來得兇急,像是有根棍子在肚子里狠狠攪動,讓他眼前都陣陣發黑,但溫大雅兀自硬撐著,不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剛剛完成宣旨這等莊重場合后失態。
楚天青聽了,眼里閃過一絲明白的神情。
他剛才就注意到溫大雅臉色不太好,話時氣息也有點短促,果然是有病在身。
程咬金轉頭對楚天青道:“楚子,要不你給溫尚書瞧瞧!看他這臉色,疼得不輕啊!”
溫大雅本因劇痛而心神渙散,聞聽此言,第一反應便是婉拒。
他身為禮部尚書,極重儀軌,認為內疾乃私密之事,不便在外人尤其是一位新晉勛貴面前袒露。
他強提一口氣,剛想擺手“不必勞煩楚縣公”,話未出口,卻是想到陛下曾提及,這楚天青醫術非凡,甚至可能還在太醫院諸位醫正之上!
自己這胃脘痛的痼疾纏綿多年,時好時壞,太醫院開了不少方子,卻始終未能根除,近來因朝務繁忙,發作得愈發頻繁劇烈,痛苦不堪。
既然太醫束手,何不讓這楚天青試試?
或許......他真有良策?
想到此節,溫大雅那已到嘴邊的拒絕之語便咽了回去,不再堅持士大夫的矜持,抬頭看向楚天青,眼神中帶著一絲期盼,喘息著低聲道:“那......便有勞楚縣公了。”
“好。”
楚天青點了點頭:“只要給診金就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