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眼眸微動,露出思索之色:“可是......終南山觀星臺那次?”
“正是。”
袁天罡點頭,語氣帶著一絲凝重。
“那夜子時之交,紫微垣旁,一顆異星驟然大亮,其色玄黃,光芒之盛,竟能與帝星爭輝!其軌跡更是飄忽不定,全然不依星宿常理,仿佛......是憑空出現,跳脫于此方天地秩序之外。”
他頓了頓,看向李淳風:“當時你我推演良久,卻皆如霧里看花,難窺其根源,只知其現世必關聯極大變數,關乎國運天下。此事,一直是我心頭一個結。”
袁天罡的聲音低沉下去,轉而帶上了一種確然:“直至今日,見到這位楚大夫。他此人,便如那顆異星,突兀現身于此。其言行氣度,沉穩異于常人,其醫術手段,聞所未聞,近乎......非此世之道。更甚者,我暗中觀察,此醫館所處方位,經我揣摩,竟隱隱與當年星圖中那異星閃耀之區相契合!”
他深吸一口氣,一臉凝重地看向李淳風:“我以為,此子楚天青,恐怕絕非偶然。他與三年前那顆擾動了天機的玄黃異星,必有千絲萬縷的關聯!他,或許就是那場未知巨變的應驗之人,或者......他本身就是變數之始。”
病房內一片寂靜。
李淳風聽著摯友的推斷,眼中光芒閃爍,顯然也在飛速思考。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積蓄力氣,然后才緩緩開口,聲音雖低,卻帶著一種洞悉奧秘后的沉重。
“袁兄,你所言......與我所感,相差無幾,只是......”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袁天罡,帶著一絲復雜的意味:“你可知我此次推演,為何會突然吐血,乃至真元大損,險些喪命?”
袁天罡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眉頭再次蹙起:“我只知你強行推演天機,遭了反噬。莫非......另有隱情?”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疑惑,李淳風雖然年輕,但修為精深,縱使推演艱難,也不該如此兇險。
李淳風唇角牽起一絲苦澀的笑意,緩緩闔上眼簾,仿佛又回到了那日面對漫天星軌時的震撼與無力。
“反噬不假,但此反噬,非同一般。”
他重新睜開眼,眸中清亮之下是深深的疲憊。
“早在五年前,你于我終南山觀星臺提及異象之前約兩載,我便已偶然窺得一絲異星痕跡。那時它光華初綻,隱于紫微之側,其芒雖微,其質已顯異數。我亦留意多年,只覺其雖跳脫,卻似乎......尚在某種模糊的軌跡之內。”
他喘息了一下,繼續道:“直至前幾日,我夜觀天象,忽覺那星輝明滅不定,周遭星軌竟以其為中心,開始發生細微卻清晰的偏轉!此等變化,前所未有。我心知有異,便欲再次起局,詳加推演,想看清這變數究竟指向何方......”
到這里,李淳風的呼吸略顯急促,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顯然回憶那次的經歷讓他心緒劇烈波動。
“然而,這一次......完全不同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微顫。
“我非但未能看清未來,反而......反而感覺之前數年對其所有的觀測、推演,在瞬間被全數打翻攪亂!仿佛有人強行抹去了既定的軌跡,又或者,是那異星本身的存在,突然變得‘不確定’了。”
他看向袁天罡,眼中殘留著當時遭遇的驚悸。
“未來的走向,不再是有跡可循的河流,而是化作一片混沌的迷霧,伸手不見五指。”
“我傾盡所能想要破開這迷霧,窺得一鱗半爪,卻如同以卵擊石......非但徒勞無功,更引得自身推演之道根基動搖,天機反噬之力排山倒海而來......這才,得如此境地。”
......</p>